冬日已过,春日转瞬.
这一天是安汝宁的生辰,东宫里的人一大早便忙忙碌碌地前往皇后宫殿去为皇后祝寿,东宫一时显得有些冷清.这倒是方便了李仲允和顾思义.
“你确定要下在这儿吗,不再好好想想吗?"顾思义看着李仲允刚落下的黑子疑惑道.
李仲允又拿起一枚黑子,看了一眼顾思义:"不改,先生下吧."
顾思义眯了眯眼睛,没再说话.
一黑一白相继而落,棋盘上的局势愈发剑拔弩张.
李仲允看着顾思义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就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家伙用同一个套路赢了他好多次,自己每次想破都破不成,他不觉得腻吗?
李仲允憋着一口气,自己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栽在同一个地方了,为了破这个棋局,他可是在阑雪殿苦思冥想好几天!
“咦?"顾思义有些惊喜地瞅了李仲允一眼,"长进了,好几次都没围住你!来来来,继续!"顾思义的兴致被调了起来,可李仲允这边脑袋都要转冒烟了.
终于--"我破了!"李仲允激动地喊出声来,他终于化被动为主动,解开了这该死的棋局.
顾思义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啊,小子,这可是我的绝活.别得意,你只是破了这阵法, 还没有赢.继续!"
李仲允心道:这都是你的绝活了,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结果,还没等李仲允反应出顾思义又开启了什么套路,就,呃,输了.
李仲允目瞪口呆地瞪了棋盘好一会儿,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先生既然这么厉害,干嘛这些天只用那一招对付我?"
顾思义笑了笑:"要一招一招地拆解才能进益,对不对?"
李仲允情绪有些低落:"那我得学到猴年马月啊?"
顾思义看着李仲允垂头丧气的样子,正色道:“孩子,你能用这么短的时间把我这招绝活破了,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这一年里你学会了多少东西!孩子,我活到这把年纪,像你这么聪明的脑瓜子我还真没见过几个,学什么东西一点就透,悟性极高.你要是哪天能把我比下去,孩子,我敢说你就登峰造极了.要知道,想当年,我可是京城第一才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孩子,我觉得你有实力接我的班."
李仲允被夸得有些害羞,内心却很喜悦,毕竟长这么大也没听过几句夸赞的话."瞧先生说的,我哪有....哪有那么好."
顾思义探过身子,伸手轻轻拍了拍李仲允:"我这人从不说虚话,你前日作的那几首诗,我只能说无可挑剔.孩子,别妄自菲薄,早晚有一天,你会出人头地的."
李仲允抬起头望向顾思义,顾思义的笑容许是因为经过岁月的挫磨而显得格外另人安心."嗯."
“母妃,儿臣昨日又去吉丰兵营了,众将士热情得儿臣都快招架不住了。"此时,李昊乾正陪着魏媖在宫中叙话.
魏媖淡淡一笑:"你做事向来很令人放心,不过你可别飘了,踏实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低调."
“母妃放心,儿臣自己有分寸."
“最近去看小允了吗?"
“前几日刚去过,他最近还不错,太子一直在为皇后娘娘的生辰忙活呢."
“嗯,唉,要不是因为当年刚生完你妹妹身子实在是不好,我就应该坚持把他养在身边,何至于让他受这么多罪?唉,这孩子同他娘一样都是苦命人啊."魏媖一想到当年之事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好了,母妃,我一定会多照应小允的,您就别忧心了."李昊乾开口劝道.
魏媖有些神伤地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开口道:"对了,右相那边有什么动静吗?你父皇差得那些暗卫怎么说?"
“最近安如海好像和三大兵营的主帅联系颇多,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勾结,至于安府倒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单从账目单上来看他可真是个清官.不过,今年的账目倒是有迹可寻,但也不是很明显."
“单从今年开始?"魏媖疑惑道,"那安府今年与往年相比可有什么变动?"
“变动?"李昊乾思索了一会,"那就只有回乡守孝的那个赵隶炎了."李昊乾说到这,猛然惊觉:"这赵隶炎向来与右相走得最近,母妃的意思是说他.…..?"
“也许吧."
“母妃,其实还有件事,但儿臣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说来听听."
“儿臣听说赵隶炎的母亲和孩子过世的第二天,安府就来人把他叫了去,然后赵隶炎好像就出城了.母妃,你说他出城能干什么?莫不是替右相去联系三大军营?"
魏媖眉头微皱,沉吟道:"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我倒觉得不必太担心."
“母妃为何这样说?"
“乾儿,你想,一个人母子俱亡的时候该多悲痛崩溃,就算他赵隶炎对安如海死心塌地,这个时候被差遣他能不心生怨怼吗?一个人若是心怀怨怼,他的办事效果会好吗?"
“母妃说的是.那母妃觉得赵隶炎会从中作梗吗?"
“这个我说不准.但如果赵隶炎真打算反水的话,你父皇必定会有所掌控.罢了,反正也都是猜测,不说了.你先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几天后,东宫内.
“太子殿下,安大人来了."一个小宫女匆匆进来汇报.
“快请!"对于这位自己一直所仰仗的权势滔天的外祖,李祇可不敢怠慢.
“太子殿下."见到李祇,安如海也没有行君臣之礼,只是略微颔首。
“外祖上座,外祖请用茶."
看着李祇一副殷切巴结自己的样子,安如海只是觉得可笑.安如海挥了挥手,哄走了下人."殿下看起来在东宫呆得很舒坦嘛."安如海抿了口茶,懒洋洋地说.
李祇嘻嘻一笑:"托外祖的福,好得很."
“可殿下的好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李祇的笑容僵了僵:"外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外祖明示."
安如海转动着手中的茶盏,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李祇身上:"殿下觉得皇上待你如何?"
李祇冷哼一声:"父皇根本就不待见我."
“何止是不待见?"安如海"啪"地一声把茶盏放落在案几上,"若不是皇上忌惮我,恐怕这东宫主人的名字就叫李昊乾了."
李祇的脸色难看了许多,他忽然想起那日李昊乾跪在他面前先是恳切后是威胁的一番话,立时怒火中烧.
“那依外祖之意,我该如何?"李祇语气急迫,显然是着急了.
安如海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知道殿下这些年仗着我干过不少事情.时间长,难免落人口舌,教人攥着什么把柄,那殿下岂不是被人拿捏了七寸,毫无反抗之力吗?"
安如海这么一说,李祇果然怕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安如海足边,惶急地说:"求外祖疼我,孙儿现在只能依靠您,请外祖高抬贵手救孙儿一次,孙儿定当全力报答!"
安如海心里乐开了花:这傻子当真好骗,几句话就给哄住了.但他面上却摆出一副慈爱模样,伸手扶起李祇:“殿下放心,我既是你外祖,又怎会不帮你,你只要把你做过的事一一告诉外祖,外祖就会一一帮你摆平,外祖一定帮你顺利登基,君临天下."
李祇眼前一亮:"多谢外祖,只是不知外祖说的事是指......?"
安如海淡淡道:"详细的我无需知道,我只需知道殿下常与谁来往,谁替你做事,还有谁来替你善后,你做的事又是否牵连到什么案子或是什么重要的人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