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臣妾之见,宫宴中应当添些阳刚之气,不若让侍卫舞剑可好?”
“中秋佳节正是团圆和美的时候,舞剑是不是杀气太重了些?妹妹你考虑欠妥啊。”上官玉姝道。
“淑妃妹妹说的是,中秋之夜就该和和美美的才好。”赵芍雪道。
“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舞剑也并不一定杀气就重啊,岂不闻兰陵剑舞?既沾个“舞”字,又怎会是战场上打打杀杀的那些架势?嫔妾以为,中秋宴上舞剑没什么不合适的。”刘罗纤又面向李昊乾,“皇上以为呢?”
李昊乾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又要搞事情。但面上不显,李昊乾点点头:“未偿不可。只是这会兰陵剑舞的侍卫不好找啊。”
“这有何难?臣妾自闺中就听闻柳王有一侍卫,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曾是先帝手下的暗卫,想必武艺高强,必能一展英姿。”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又来一位找死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冲着李仲允去。
李仲允和楚淑媛都是一惊,对视了一眼,深深地感到了什么叫“人在‘位’中坐,祸从天上来。”
“娘娘为何选中了我的侍卫?宫中侍卫千千万,难道还找不出一个会剑舞的吗?”
“王爷,不过是一个下人,王爷不会不肯吧?”这句话精准地踩在了李仲允的雷点上,李仲允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楚淑媛暗暗叹了口气,要知道李仲允最忌讳的就是这“下人”一词,一来李仲允昔日就被当作“下人”,经常被太监宫女呼来喝去;二来,李仲允也从不把余庆华当作下人,那可是他的爱人啊!是他的珍宝,是他的至爱,是他的余生,是他的白月光,是他的命中劫。
“本王从未把余庆华当作下人,请娘娘不要这么说。”声音冷如寒霜。
“哎呀,王爷,您是做主子的,侍卫不就是您的下人吗?尊卑有别,王爷您不能自己坏了这规矩啊。下人就是下人,救主子的命理所应当,王爷何必为了他的救命之恩就把他抬到与你平起平坐的位置呢?”
李仲允气得浑身发抖,还未待发作,李昊乾就开口道:“好了,刘宝林,何必非得找余侍卫呢?”
“皇上!”刘罗纤不满地撅起了嘴。
“柳亲王,你……”李昊乾本是想让李仲允别在意,但却对上了李仲允的目光。
刚刚李仲允在刘罗纤那声撒娇的“皇上”中如梦初醒,不行,皇兄不能再向着我了,要不然接下来的戏不好演了。
二人心有灵犀,李仲允眼神微动,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李昊乾便明白了,“苦肉计”三个字跃入脑海。
李昊乾立刻改了口:“你不必多心,不过是让余侍卫舞上一剑罢了,你何必斤斤计较?”
这下轮到旁人震惊了,这可是李昊乾头一次没向着李仲允。只有楚淑媛注意到了李仲允目光的微变,心下了然,这兄弟俩又有新花样了。
李仲允故作勉强地微微一笑:“皇上所言极是,是臣弟之过。”余庆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晚上我一定好好补偿你。李仲允在心中默叨着。
“多谢皇上!”刘罗纤大喜过忘,一时以为自己成日里吹得枕边风终于有成效了,席中的刘尉等一些人也都是心中窃喜。
“想必余侍卫就在殿外,皇上快派人叫他进来吧。”刘罗纤得意洋洋,轻蔑地瞥了李仲允一眼。
“好,去叫余侍卫。”李昊乾挥了挥手。
不多时,余庆华便进来了,他行了一礼:“属下恭请皇上圣安。”
“余侍卫,今日中秋宴,席间少些阳刚之美,你便舞剑为大家助助兴吧。若你舞得好,重重有赏。”刘罗纤道。
余庆华一怔,下意识地望向李仲允,李仲允歉然地眨眨眼,放在案上的手不经意般伸出两指曲了一下,做了一个小人下跪的动作。余庆华对李仲允何其熟悉,这是在道歉讨饶呢。
余庆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属下遵命,只是,舞剑需得有乐曲相伴,不知--”余庆华声调微微上扬,带上了些威胁的意味,当然,只有李仲允听得出来。
李仲允双腿不禁一颤,心下一阵发虚,立即起身对李昊乾说:“皇上,臣弟愿抚琴一曲。”这个人啊,真真是我的命中克星。
“如此再好不过了。”刘罗纤轻声笑着。
“来人,把库府中最好的琴拿来给柳王用。”李昊乾道。
很快,琴便取了回来,李仲允离席坐在大殿前端,抬手轻轻拂弄了几下琴弦,校了校音。刨去旁的不说,大殿中的所有人此时都极为期待,毕竟在京城里论琴艺李仲允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大家都想见一见这天下第一琴师的指上功夫。而余庆华也接过了宫人递过来的剑,起势而立。
李仲允轻轻阖了阖眼眼,手指微动,拢、捻、挑、拨,娴熟自如,几根琴弦在李仲允的操纵下“铮铮”而动,乐曲激昂,铿锵有力,一改李仲允素日里弹琴的柔美风格。在这乐曲声中,众人仿佛看到了沙场之上金戈铁马,刀光剑影,万马奔腾,双军撕杀,众军土抛头颅、洒热血的场景。而伴随着这震人心魂的乐曲,余庆华的舞剑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只见剑光点点,人影翻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挽剑花、点、劈、刺、切,那剑仿佛与余庆华的意念融为一体,人剑合一。一身黑色紧袖束腰武服,袍角飞转,束于发顶的高马尾也随着动作扬了起来,步伐灵活,身姿英气勃发,刚劲有力却不失灵动柔美,刚柔相济,剑走长龙,让人眼不能移,口不能言。
李仲允手下不停,抬头望向余庆华,他的心跳早已失了规律,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说是真的勾魂摄魄,让他心驰神往。
李仲允吞了口口水,有些把持不住了,急忙凝神低头,专注抚琴,不敢再看余庆华,生怕一个分心弹错了。
最后几个弦音没入大殿内的寂静中,曲终人停。当乐曲结束时余庆华堪堪收势,一时间掌声雷动,赞叹声不绝于耳。余庆华收了剑跪于御前,李仲允也站起身。
“好,好,好!赏!传朕旨意,赐余庆华金缕衣一件!”
“属下叩谢皇上圣恩。”余庆华接了赏赐后起身,又看了李仲允一眼而后退下了。
“怎么样,皇上?臣妾举荐的人不错吧?”刘罗纤娇声道。
“不错,相当不错,刘宝林举荐有功,深得朕心,晋为充仪。”
“臣妾谢皇上隆恩!”刘罗纤喜不自胜,欣喜若狂。
令众人诧异的是李昊乾竟对李仲允只字未提,这在平时可是不可能的,谁人不知柳亲王最得圣心,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仲允神色如常,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你与皇上这又玩的是哪出?”楚淑媛悄声问。
“演出大戏。”李仲允低声回应。
当宴会结束后,李仲允让楚淑媛先回去,自己磨叽着避开众人,绕了个道回去,到了李昊乾的殿内。
看到李仲允来,李昊乾立刻屏退了左右。“怎么样,小允?朕没理解错你的意思吧?”
“皇兄英明,臣弟就是这个意思,火候慢慢加。不得不说啊,皇兄你的演戏功夫一流,演得臣弟差点儿都信以为真了。”李仲允半开玩笑着说。
“你这是什么话?朕怎么可能--?”
“好啦,皇兄,臣弟知道。”
“哎,对,小允,你跟弟妹怎么就因为一块儿月饼……”
“皇兄,别说了!别说了!”李仲允急忙打断李昊乾的话。
“哈哈哈……行了,时辰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是,皇兄。”
李仲允回了府,路上李仲允和余庆华共同坐在一辆马车内。
“三爷,你和皇上演戏还累得属下受了场累,三爷打算如何补偿属下啊?”此时此刻,余庆华把李仲允拥在了怀里,余庆华用鼻尖轻轻蹭着李仲允的耳根。
“我……我本来就打算补偿你的……今晚你……你随便……”李仲允的声音越来越小。所幸马车内很黑,余庆华看不到李仲允红透的脸。
“三爷真好……”余庆华低沉的声音听得李仲允耳朵,心里酥酥麻麻的,心神荡漾。
烛光掩映,暖帐飘荡,一地狼藉。帐内两人痴缠暧昧,抵死缠绵,春色旖旎。李仲允半阖着眼,眼中水色漫漫,春意蒙蒙。那双凤目眼尾泛红,含着情,含着羞,含着眷恋,含着依赖……喘息阵阵,轻泣连连……好像骨血相融,好像灵魂相交。
“三爷和皇上这场戏接下来要怎么演啊?”余庆华低沉的声音响在李仲允耳边。
“长着呢,总之就是山雨欲来……”李仲允倦极了,在余庆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