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哲单平惨呼一声,狼狈地穿上了衣服。李仲允也重新披上衣服,死死握着匕首,浑身颤抖。
可外面竟一时无人回应,帐外一片纷乱的杂音。刚刚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竟忽视了这些。
“来人!”
“大汗!”几名将士冲了进来,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大汗,你……”
“愣着做什么?扶本汗啊!叫军医!一群蠢货!”众人这才慌手慌脚地去扶哲单平。
“你们怎么回事啊?外面怎么了?”哲单平也是厉害,被捅了两刀,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往外走。
“大汗,不知是谁把军营里的马给放出来了,唐军又突袭,现在营里全乱套了!”
“什么?!”这下哲单平真的慌了,拔腿向外跑去。众人都无暇顾及李仲允了。
李仲允缓缓放松了身子,如虚脱一般地瘫在榻上。
“王爷!王爷!”葛全冲了进来,“你没事吧?”
李仲允惊恐地抬起头,在看到是葛全时才松了口气:“还好吧……”
“王爷,我带你走!”葛全一剑劈断了铁索,把李仲允看得目瞪口呆。
“你这……什么剑啊……”李仲允有气无力。
“祖传的剑,削铁如泥。快走!”葛全拉着李仲允就往外跑。
帐外果然一片混乱,无人关注逃跑的李仲允。营内,无数匹马四处乱窜但也无人去管,想必都去与唐军作战了。
“这是你干的?”李仲允低声问。
“是我哥,趁着唐军来攻的时候放的马。快,我带你绕一下,绕开哲寒军队。”
这时,李仲允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
“马!那是我的马!”李仲允大喊道。那马也看见了李仲允,嘶鸣一声,向李仲允奔来,用头去蹭李仲允。李仲允热泪盈眶,此时他看到这匹马,好似就看到了余庆华,好似就看到了希望。
“有马那就更好了!上马!”李仲允依言一跃而上,葛全也逮了一匹马,两人向军营的西南边奔去。
“你们就这样帮我,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其实我们这些军营底下的士兵什么的,没人真愿意给哲单平卖命,他,哼,从来只顾着自己,哪管我们的死活!快走吧,我哥等着接应我们呢!”
很快,二人出了军营,向唐军的方向奔去。距离近了,李仲允看到了两军交战,杀声一片。
“哥!这儿呢!”葛全招手喊道,一旁土丘后的葛丹骑马奔了出来。
“那有人--!”突然,那边传来一声大喝,是哲寒的哨军发现了他们。
李仲允大惊失色:“你们快走吧!若是他们发现你们帮我,你们会没命的!”
“无妨!我引开他们!生或死,我必让你回去!”葛全咬牙道。
“何必……”李仲允愣住了,“我只是帮忙治了你的伤,你为什么舍命护我?”
“不光是为了王爷,我也想告诉弟兄们,这样的大汗,我们不侍奉也罢!我只不过是突然找到存在的意义了。哥,你护王爷!”言罢,葛全已驾马反向而去.
“走吧,王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虽只是小人物,但我们也懂得这个道理。”
李仲允闭了闭眼,说不出话来。
“不行,他一个人拖不住,我也得去。王爷快走!”又奔了一段时间后,葛丹看形势不好也离开了。可他们两个人怎么能和一队人马相较,哲寒人马终究是追上来了,只是他们的心已经不齐了。
“你刚才做了什么?葛丹、葛全是我们的弟兄,你杀他们做什么?”
“他们反叛了,怎么杀不得?”
“可是,他们真的做错了吗?你想想他们说的话,大汗……”
“够了,叛徒之语你也听!”
……
李仲允的泪水汹涌而出,心痛得厉害。他把马打得飞快,葛氏兄弟用命为他护出的生路,他没理由放弃。
近了,近了,唐军的人已经发现他了,向他迎了过来。
杂乱的马蹄声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悠扬的口哨声,李仲允的马在听到这声口哨声后振奋地嘶叫了几声,奔得更快了。
那个他所熟悉的,他所眷恋的人迎面而来。
“余庆华……”李仲允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余庆华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凶狠,他举起了弓箭。李仲允睁大了眼睛。
“嗖--”余庆华的箭从李仲允耳边呼啸而过。
“啪!”李仲允回过头,原来,余庆华用自己的箭击落了从哲寒追兵处射来的一支本欲射向李仲允的箭。
“三爷!”余庆华满眼热泪,两人终于汇合了。
“余庆华,我……”李仲允看着余庆华,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虎口逃生,李仲允饱受折磨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他在马背上摇摇晃晃。
“过来。”余庆华见状将他拉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微一用力就把李仲允挪到了自己的马背上,让李仲允坐在自己的前面。此时,江于万也带着一支军队赶到了,与哲寒交上了战。
“余庆华!你快带王爷回去!这交给我!”江于万道。
“好。”余庆华立刻回马向唐军军营方向奔去。李仲允此时此刻终于松懈了精神,虚弱地靠在了余庆华怀里。
“三爷,你这是……”余庆华的目光落在了李仲允身上,语气微有错愕。
李仲允顿时心中一紧,他看向自己,衣服乱得不成样子,衣襟半敞着,上面布满了撕扯的痕迹,肌肤零星分布着几道被哲单平抓出的红痕,左手腕上依旧扣着那个铁环,上面还挂着一小截铁索,怎么看都不像清白的样子。
“余庆华,我……你信我,我没有……他没得逞……你信我,真的,相信我……”李仲允急坏了,语无伦次地说着,满眼泪光地乞求般地看着余庆华。
“我信,我信你,我当然信你,温柳。”余庆华抱紧了李仲允,心疼极了,他不住地安抚着李仲允,“对不起,我没能早点儿救你出来,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属下无能……”余庆华痛哭流涕。
“这哪能怪你?从哲寒部救人可不是儿戏。再说了,你也完成你的承诺了,你带我回家了……别哭,庆华,别哭。”李仲允伸手拿起了余庆华脖子上挂的一个木哨,轻声问,“你做的?”
“对,这样声音能大一点儿……”
“你手总是这么巧,当年我十五岁生辰的时候你送我的那支笛子,你做的也那么好。好了,好了,别哭了,庆华……非得让我亲你一下吗?”李仲允开了个玩笑。
“三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余庆华仍自责不已。
“都说了不怪你,你也带我回家了,都没事了,庆华。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要去的。”
“三爷,你去是为了救人,怎么能怪你?无论你去哪,你都只管去,我必带你回家。属下今生唯有一愿,长伴君左右,永护君平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属下还是那句话,必倾尽全力护你周全。”
此时,他们已经离战场很远了,周围唯余风声。
李仲允情难自抑,回过身,轻轻捧住了余庆华的脸。
“我爱你。”
言罢,李仲允闭上了双眼,虔诚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