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这可真真是难为人啊……”
“活阎王!……”
……
一片窃窃私语声,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怒火冲天。
李仲允单手一转合上扇子,“啪”地一敲案几。“看来诸位是二者皆不选啊,那--”李仲允站起身,“来人!将这些藏污纳垢,贪赃枉法之人通通给我抓起来!”
众人傻眼了,直到他们看到冲进来的官兵才想起来求饶。
“钦差大人恕罪!钦差大人恕罪啊!”
“下官知罪了,王爷饶了下官吧!”
“下官再也不敢了!王爷恕罪!”
……
“呵!怎么?刚刚一个个不都挺嚣张吗,怎么现在一看乌纱帽要掉了就怂成这样了?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替朝廷做事,一个个与地方豪强勾结一气,鱼肉百姓!你们这顶乌纱帽的意义何在?你们对得起渝州百姓吗?你们对得起朝廷的信任吗?你们又对得起圣上吗!”李仲允厉喝道。
众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连一个眼神也不敢交换。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到害怕,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能掌控他们命运的人。从前他们在渝州作威作福,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
“所以,你们的答案呢?”李仲允又缓缓坐了回去。
“王爷……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让他们拿自己家的钱?不行,他们舍不得。那让他们去地主豪绅家拿粮?也不行,他们得罪不起……
“你们以为我初来乍到,我就不敢拿你们开刀吗?你们以为你们有所谓的靠山,我堂堂柳亲王就不能奈你们何吗?!无论你们的靠山是谁,他能大得过圣上吗?我奉劝你们把脑子放聪明点,把心肠放干净些,别成日里就想着怎么欺上瞒下,为自己谋利,否则若是有朝一日脑袋分家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李仲允目光犀利地盯着下面那些官员。
“啊?!这……”
“圣上对于贪官污吏是什么态度,你们心里有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给我答案。”
李仲允可太了解这群人了,他们都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之徒。逼他们妥协的最有效办法就是拿死来威胁他们。
果然--
“下官……下官听任王爷差遣……”
“那你们就把你们府里的闲钱都给我拿出来,然后去那些豪绅家里给我要钱要粮去!少偷奸耍滑,你们府里什么光景别以为我不清楚。”
“这……”众人犹豫了。
“怎么,”李仲允提高了嗓音,“不愿意吗?”
“没……没有,下官遵命……”
“那就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众人退下了。
“王爷。”坐在一旁一直没敢出声的谢茗霁低低唤了一声。
“怎么了?”李仲允看向他。
“他们……能把钱要出来吗?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李仲允无所谓地笑了笑:“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能办成,只不过若是刚上来就动武的话难免落人口舌。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罢了。再说了,这些官员指不定怎么蛐蛐我呢,哪可能诚心办事?”
“王爷说的是。”
回到驿馆内,李仲允疲备地解下官服,倚在了榻上。
“三爷,你怎么了?”余庆华坐在了他身边。
“唉,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得厉害,难受死了……”李仲允半是抱怨半是磨人地说,将头枕在了余庆华腿上。
“怎么搞的,是不是中暑了?属下给你弄碗绿豆汤去。”说着,余庆华挪开李仲允的头就要起身。
“哎呀,不用。”李仲允将余庆华拽了回来,“不是中暑,我的身子我清楚。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踏实,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似的。”
余庆华拿起李仲允手边的折扇替他扇着风,宽慰道:“三爷这是忧思过重,少胡思乱想就好了。”
“可我也没想什么啊。”李仲允烦躁地把右手腕上的佛珠串解了下来,不住地在手里抚搓着。
“温柳,放松心情就好。瞧瞧你,这眉头皱的。”余庆华温柔地在李仲允眉间抚了抚。
“嗯。也不知道皇兄怎么样了,我走的时候皇兄就病了,现在……唉,真是叫人放心不下。”李仲允凝视着手中的那串佛珠,神色中尽显担忧。
“三爷既担心皇上,那上个请安折子问问也好。”余庆华低声道。
“你说的对,”李仲允一骨碌爬起来,“我现在就写。”这动作一急,中衣的领子就往下滑了滑,露出了肩头。
“三爷,注意点。”余庆华凑过去,把李仲允的衣领拉了上来,“大白天的,三爷这个样子容易让属下忍不住啊。”
尽管两人已经在一起十二年了,余庆华成日里也没少这般撩拨他,可李仲允还是会忍不住面红耳赤。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李仲允低叱道,一掌拍落了余庆华的手。
“三爷,别生气嘛。”余庆华噙着笑,俯身轻轻吻了吻李仲允的耳垂。
三天后,除去在李仲允的“威逼利诱”之下各官员忍着怨气与心疼拿出来的钱,那些豪绅家里丝毫没有动静。
在李仲允派人多次劝说无果之后,李仲允不想再等了。骂名就骂名,得罪人就得罪人,眼下百姓都要易子相食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这天下午,李仲允亲自督使官兵强行冲进地方豪绅家里开仓放粮。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尖叫声,嘶吼声,谩骂声,欢呼声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
“李仲允!你怎么敢!老子祖祖辈辈积下来的产业因为你全毁了!”
“这是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拿走!放下!”
“钦差,你不得好死!你缺死德了!”
“啊--我上面是谁你知道吗?你个强盗!”
……
李仲允对这些话通通不予理会,他半阖着眼,仿佛根本听不见。
“来来来,到这边来,不要挤!不要抢!人人都会有份的!……”谢茗霁在另一边领着一群官兵极力组织好那些几乎饿疯了的百姓,正给他们分着粮食。
“三爷,目的都达到了,你怎么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余庆华侧头微有些担心地问。
“没什么,”李仲允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们这样做说好听了是劫富济贫,说难听了就是入室抢劫。”李仲允又自嘲般地笑了笑。
“可是三爷这样做并没有错啊,本来他们那些钱就是不义之财。”
“我当然知道这么做是对的。”
只是参我的折子又要多了而已。得了民心但也失尽了人心。
只是落子无悔,愿以一己之躯全陛下一世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