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忽然了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辰荣军中的一些士兵，改变对他的看法。

她不在意旁人说她无耻卑鄙，却不愿意看见人世不平。

相柳眼眸震颤，于月光下折射着些许亮色，垂落的手微微收紧。

温妙妙嗓音温柔：“看到你我就很开心，看着我想坚守的人间，盛开着这样美好的花，我不想看星星和月亮。”

其实她和相柳的关系远还没有那般亲近，所以相柳对她的距离感和戒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人看人是不同的，她用她的经验去看人，天然对相柳有着一种确定的欣赏，相柳从她给出的一重重忽悠迷雾里看她，又身处这样的世道，报以戒备试探，是一种理智。

或许他没有对她个人表现出多好的态度，但这不会影响温妙妙对他这个人的理解和看待。

她是个分寸感很强，界限划得分明的人，她从不会给人误解的机会，但她想靠近他。

“相柳。”温妙妙抬手，在相柳的目光中凑近，覆上他心口，被他下意识抓住。

哪怕心中隐隐有所预料，可她忽然这般坦诚地直言，还是令他有些怔忪无措，只觉得手里抓着的小爪子，温热的温度有些烫手。

相柳立刻想松开手，却被对方反抓住了。

他漂亮的桃花眼中掠过一瞬茫然，垂眸，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期待又清亮的眼睛。

“如果让你觉得困扰，那对不起，如果你没有答案，也不必着急，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告诉你，但不是一定要你回以相同的东西，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情。”

“我不是没犹豫过，但我心中有所向往，总不能嘴上四大皆空，又去跟你暧昧不清地靠近，这样叫人不明不白地揣测，总有种吊着别人的味道，有点缺德。”

她余光瞥见火堆上的东西，忽然话音一转：“哎哟，我先看看鱼啊，得翻面了别糊了。”

相柳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她已经蹦到另一个火堆前面，去给烤着的鱼虾翻面加调料了。

她一身青色布衣，小小的一只蹲在火堆前面，平凡而鲜活，叫人全然想不到她能说出先前那些话。

可水天一线，两轮圆月遥遥相望，却都无眼前的姑娘一般鲜艳了。

鱼虾都还要烤好一阵，温妙妙刚摆弄好，就看见相柳从岸边踏出一步，一脚踩在本该无法承载多少重量的水面。

如履平地，一步一涟漪，凌凌波光。

一身白衣的相柳微微侧眸，眼中似乎有些微笑意，朝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

温妙妙未见犹疑，抬手握上去。

被他牵着前行。

两人一步步走到水中央，抬头是夜空圆月，脚下是静谧湖水，天地辽阔，显得人是那般藐小。

相柳抬头去看天空，温妙妙也顺着他视线远眺，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路遥山高，世间这般的景色也很美，抬头就能看到。”

世间不止有人，所以，她若路途难走，心中不愉，抬头便可见这般美好。

温妙妙被这份温柔又隐晦的心思，如清风拂过心脏，望见他银丝于风中摇曳，鬓角落下的发丝蹭过他面庞。

恍然觉得，连月色都温柔了。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只是喜欢是不够的。

喜欢可以是一时的情绪。

只是爱也是不够的。

爱是一种长久的心情，爱是美好的，但同时它也可能成为束缚对方、束缚对方梦想信念的监牢，以爱为名的绑架。

两个人之间，却需要漫长的爱、相伴、包容、理解、爱护、信任，和坚定地选择。

而眼前的人，就像这美好的夜色，不经意间便会在人心里生根。

她是俗人，不会不爱美好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