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姈怔怔看着他走近,对上一双浅色的眼眸,不似大齐人的黝黑,薄褐清浅,似冬日冷霜通透,夏日幽潭深邃,于凝神对望间,参透世间万千寂寥,于是乎恨不能不管不顾地栽入那双眸子深处。
傅敛站在小女郎面前,伸手捏住那枚御赐腰牌,轻而易举抽了出来,翻看片刻,温声道:“便是看在这面牌子的面上,我不见县主,也不应该了,是吗?”
态度亲和,言辞却犀利。
时姈仰着脑袋,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低头捂脸,继续柔弱可怜地抽泣着,“荣安没想冒犯殿下,不过讨个说法罢了,是,是他先动手的!”
简直离谱!
这背景板太子竟是个大美人!
就是近看脸色不大好,病久了的模样。
不知比起男主如何,但在她看来已是顶了天的美貌,比她那个世界的神颜级混血明星还要有过之而不及!
正常的小说逻辑来看,这种颜值设定的人物怎么也不该是个背景板。
傅敛垂眸,目光落在小女郎乌溜溜的发顶上,两个发旋像一对陀螺似的,左右对称,盘在一拱一拱的脑袋上很是可爱。
“县主这般委屈,是想为禁令讨说法,还是为了旁的事?”
一拱一拱的脑袋略一滞。
傅敛微微躬身,抓住她空闲的一只小手,冰冷的触感令小手颤了下,下意识要缩回,他却捏紧了,而后轻轻一掰,将腰牌塞入虚握的柔软掌心,低垂的视线掠过她半边脸颊上的大块淤青,语气越发温和,“比如,那桩案子?或是近日京中盛行的谣言?”
哭声低了下去。
傅敛松开手,看着小女郎纤细的手指僵硬无比地攥紧腰牌,眸光愈深。
这厮口腹蜜剑的,险些被他外表给骗了,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病秧子,上回被赶出宫的画面回来了,仿佛不死的黑历史,在眼前不断回放。
怕不是个黑心美人!
时姈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仰起脸,准备故技重施,先发制人,这一抬头,好家伙,黑心美人站直了比那白面侍卫还高挑,再加上美貌的冲击,她气势全都要被压死了。
时姈连忙后退几大步,终于感觉气势回来了一半,开始反咬:“殿下赶荣安出宫,又纵容率卫欺我,却给孟娘子送了药,难免招有心人误解!”
“案件未结,真相不明,禁令针对所有涉案疑犯,不单是县主,县主费心进宫,不如在家休养,等候问话,这般天生体弱,又遭逢两次落水,想必待在家中,总比衙门牢狱候审要好多了。”
低哑的语气温和到让人不觉得话里有威胁之意。
“可……”
时姈盯着他的眼睛,这双眼长得真好,轮廓翘而细长,上眼皮面窄且深,眼尾飞扬,恍若含了蜜珠的叶尖尖,睫毛浓黑而细密,衬得眸色越发清透亮丽。
她几乎要陷进去了,不自觉声音更弱,“世人皆说殿下偏心,非荣安一人之言......”
幽潭深处起了漩涡,引人坠落,甘心奉献神魂,由着漩涡绞得粉碎。
仿佛有极好听的声音隔着水幕传来,带起涟漪,“......这般说法,原来县主也以为,我爱慕孟娘子美貌,因此苛待于你?”
“娘子!”
葭倚狠狠戳了时姈的后腰一把,难言的酸痛感冲上脑门,她才猛然回过神,望着近在咫尺的貌美玉容,停住了脚。
不知何时,时姈又往前蹭了,眼看要贴到太子身上,葭倚不敢明着拦她,急得要命。
时姈:“……”
是美色误人,还是她累晕了脑袋?
她不着痕迹地撤回身子,快速回想着方才对话,傅敛却突然俯身,目光落在她面上,语气一转,染上几分冷意,“县主既是来兴师问罪的,该往东宫去,此处再往后走,便是甘露殿了。”
时姈思绪一顿,因他的骤然逼近而停滞了呼吸,下一刻连退数步,只觉得脊背生寒,心底惧意横生。
险些忘了,这人再美,看上去再温和,再病恹恹的没什么攻击力,那也是一宫太子,未来的亲女主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