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连 GPS 都懒得标注的冻土上,小万穗接触不到太多的活人,但那三个异空来客还是给了小万穗一整个充满关怀和陪伴的童年。
爱在时间中埋下种子,在空间中生根发芽结果。
冬天的雪铺满大地,他们的脚印在雪地上连成线,从白色小屋蔓延森林,万穗坐在狼信一的背上,仰头看着幽绿的北极光在天空中像摆着大尾巴的金鱼那般游动。
春天冰河破裂,积雪退却,鲜花叶芽在大地上悄悄冒出脑袋,十二少在最前方匍匐前进,扑向一只只落单的山雀,在树下摘花的小万穗编出一只花环,垫着脚尖挂在十二少的脖子上。
夏天的日光几乎不曾落下,白夜下的林地是满山的鲜花野草,漫长的雨季每天都把土地浸润得潮湿,十二少和信一在林间跑完,带着八只泥泞的脚闯进屋子,身高只能悲催的到万穗腰下的四仔,一边费力地把牛奶往万穗面前递,一边在心里狂骂两个扑街赶紧滚出去。
秋天的树叶被时间染成红色,河流变得缓慢,时间却在飞快奔走,他们一齐躺在萧瑟的落叶堆里。
信一双爪交叠,脑袋搁在爪子上,小万穗顺势靠在他的腰腹间。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重量,信一抬起狼首,用鼻子蹭着万穗的脑袋,万穗抬手抚摸着信一细长的狼吻,把脑袋围进他的狼毫,长长的毛发被万穗吸进鼻子,整个鼻腔充斥着淡又香的大米饭的味道。
十二少慵懒的翻着肚皮躺在另一侧,眼睛盯着天上飘下的一片片落叶,粗长的尾巴在万穗身边左右晃着,帮她驱赶秋季末苟延残喘的蚊子。
一如既往沉默的四仔坐在十二少的爪子下,掰着四个手指头,他侧头看了一下万穗,柳树抽枝发芽,小万穗的五官长开,越来越像他们记忆中的样子。
“五年了…”四仔收起爪子,化身渣渣辉:“在这里待了五年,我手指头都不够数了。”
四仔继续摸了摸鼓起来的软绵绵的肚子,说不想念那八块腹肌和大长腿是假的,他想,发疯似的想。
现在看谁都是一个仰视的四仔,甚至还在思念当初的一览众山小视角。
四仔的一股愁思向东流。
十二少抬起后爪子,毫不客气地把那只熊娃娃和他的思乡之愁蹬得老远,
“你在担心什么?那个光头不是讲了,什么空间运动是时间的,他说穗穗能把我们送回最开始来的时间。”
信一抬起狼首望向远方的湖泊,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中有了一丝担忧。
“可你…会舍得离开吗?”
十二少沉默了,因为他的世界还有另一只老虎需要他照看。
不,不止Tiger哥,前二十几年的人生,朋友,小弟,邻居经历过的一切,都被十二少牵挂。
他不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可他又真情实感地舍不得小万穗,他们离开了,万穗又会经历一些什么呢?
他想陪着她。
老虎的瞳仁移向把脑袋从巨狼身上拔出来的小万穗身上,巨大的虎头凑向女孩的脸,粉色的鼻尖带着湿漉漉的热气碰了一下女孩的鼻子尖儿,女孩稍微抬头,亲了一下那个有点粗糙的鼻子。
敏感的鼻子尖被这样刺激,十二少不受控制地转头喷了下气,紧接着看到女孩甜甜的笑脸,又逗弄似的用带根根小倒刺的舌头舔了一下女孩的侧脸。
偏白的脸颊上当时就出现了几道红痕,见状的信一猛地一抬后腿,把十二少也蹬出很远。
调转姿势上半身趴在地上的十二少耳朵压平,听着女孩笑的很开心的声音,挑衅式地朝信一咆哮一声。
秋风轻拂一层虎毛,老虎闻着西伯利亚秋季独有的木质清香,抖了抖胡须腹部接地趴下。
那就陪着她,陪她长大,陪她填补满那被遗忘的过去。
万穗双手枕在头下,望着天上飘荡得像棉花糖一样的白云,懒洋洋地开口
“戴恩送了我一本书。”
她现在说的是英语,这几年的相处万穗一点点发现,虽然她没有办法完全听懂虎狼的语言,但是能从叫声,动作,熟悉他们的想法。
而那两个大怪物,似乎是能听得懂英语,然后可以用点头yes摇头no来给一些回馈。
蓝信一确实是会英语的,在他和十二少殴打校长之前,也算是个认真念过书的,并且因为政治问题,那时候的港城念书人,英语都很顺溜,真正有文化的四仔就更是了。
当然,十二少除外,世界大学渣只能靠四仔和信一翻译。
“叫哈姆雷特和精灵球,挺好看的。”
没念完书的信一的眼里露出一点迷茫:“那个光头也喜欢骑车?”
文化人·四仔露出鄙夷的神情:“那是哈雷摩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