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珠端着一碗甜汤走进屋内,一眼就瞧见宋子吟靠在桌上,两手一只贴在脸颊,一只无力地垂了下来,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姚明珠轻叹一声,叩木门好几声后,宋子吟这才坐直了身子,假意收拾收拾仪容。
“嫂嫂,你还没睡?”
姚明珠先把手里的甜汤放下,随后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话音刚落,豆大的泪珠,一颗又一颗地掉落下来。
“明明……明明我喜欢了他这么久……”宋子吟哭得泣不成声。
姚明珠握住她的双手,轻声安抚道:“你知道为何你哥哥不赞同你们两的事吗?”
宋子吟先摇摇头,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身份注定由不得自己。哪怕真如你所愿,你可愿意与人分享他?”
宋子吟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若是他真心待我,我应该不会介意。再者女子不是自古以来都是要三从四德的吗?”
“这些都是那些男人拿来约束女子的玩意儿罢了。也能当真不成?”姚明珠嗤之以鼻,“这世道也有像父亲母亲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存在,你既然是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又曾能甘心伏小做低。你的愿意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安慰而已。子吟,人的心是自私,你会发觉到最后你想要的会越来越多。”
被她这么说一通,宋子吟似乎有点被说动了,不再流泪,而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姚明珠。
“子吟,女子在世,第一要紧的是自己。你的好不是男子求娶的门砖,而是应该砌成你自己内心坚固的城墙。你何其幸运,有父母的疼爱,哥哥们的宠爱,何故为难自己?”
“嫂嫂,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宋子吟有点吃惊,因为不会有人会同她说这些。
“是一位故人教会我的。”姚明珠想起那名女子,神色黯然,若不是受世名所累,她应该能成为天下女子的楷模。
“嫂嫂,若是有朝一日,哥哥同你说他喜欢上别人了,你待如何?”宋子吟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么——”姚明珠的睫毛闪烁,嘴角含笑却不达眼底,“我会彻底地离开,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宋副使,王爷有请——”此时,站在门口角落的人久久没有回应。
“宋副使?”暗鸢提心吊胆地继续喊了几声。
宋子承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答道:“知道了,这就去。”言毕,拂袖而去。
“这宋副使是怎么了,这么大的怒气,看来今晚那些人可惨了。”暗鸢拍拍胸膛,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看屋里的两人。
赵淮昭之所以如此着急让宋子承来一趟,皆是因为宴席上,两人配合着把诱饵放出来了,估摸着韩志彤定会有所行动。
“子承为何认定他是今日动手?会不会太冒险了?”赵淮昭背着手望着天,如此幽静的深夜,两人居然在此守株待兔,实在浪费了月色。
“这种事趁早不能迟,迟恐生变。明知有陷阱,他也必须行动。”宋子承冷静地分析道。
“为何?”
宋子承抬头望月,淡淡道:“因为官家已经有了要换下他的想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搏,若是今夜能除掉我,他就还可以统领禁军三四年。”
不一会儿功夫,远处果然响起了兵刃相碰的声响。两人相视一下,一前一后朝着那处走去。
当赵淮昭两人到达时,搏斗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些闯进府衙的人皆被俘在地。其中一个熟悉的面孔引起了赵淮昭的注意。
“想到今夜会有所收获,没想到竟钓了条大鱼。”赵淮昭笑道。
韩志彤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
“若不是因为你们使诈,我又怎会中计。你们真是阴险,故意找人假扮宋子承,引我上勾。”
韩志彤本想今日杀入府衙,将那名被囚的刺客与宋子承一起除掉。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陷阱。
“韩统领,你老眼昏花了。我怎么可能有老大那般的风姿卓越。”那人转过身来,竟是石敢当,就算穿着宋子承的衣服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韩志彤觉得气血涌上,差点没被石敢当气昏过去。
“韩统领,你真以为我们只抓了一个活口?”宋子承冷笑道,“那日石敢当其实抓了两个。那人早就全招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扔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我特地誊写给你的,另一份想必已经在官家的手里了。”
韩志彤的手颤颤抖抖地捡起地上的纸,瞬间闻到一股血腥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一张带着血手印的供词被赵清光狠狠地甩在地上。
“这就是朕养了十几年的人。这心真狠真黑。为了私欲,竟将朕的禁军公器私用,用来为自己敛财。天下脚下,还暗杀朝庭官员。”
这一声声的斥责,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可底下的两位阁老却瑟瑟发抖,不敢喘息,生怕自己引火上身。
“陛下请息怒——”
王斐文接受到左相的示意,连忙上前劝道。
“息怒?他们若为朕的身体着想,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情来。他们是巴不得朕早点登天……”
“陛下慎言——”在场的几人吓得立刻跪地。
“私用禁军这事交代清楚了,无非是他韩志彤自己想巴结权贵而已。但为何要屠孙乾满门,这事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