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庑下,忽有下人来报,“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用饭。”
赵念曦心下一沉,不动声色将手中药碗掩在身后。
琉璃便上前冲那嬷嬷道:“正好,小姐吩咐的红枣乌鸡汤已经炖好了,一并儿带过去。”
那嬷嬷却不大高兴的样子,“夫人还等着呢。再说了,咱们那里也不缺这个。”
赵念曦淡淡一笑,开口解释:“母亲那里自是什么都不缺的,只是我瞧着她老人家茶饭不思,精力不济的样子,便让人炖了这滋补的汤,终归是我们做晚辈的一片孝心。”
闻言,那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撇了撇嘴跟着底下人往小厨房去了。
赵念曦心知,此时此刻,婆母寻她绝不是一顿饭这么简单的事儿。不得不将手中汤药交给琉璃,又一一叮嘱,“有任何异状,统统记下来,再有不对劲的,立即派人回我,我即刻就来。”
“小姐放心,我知道的。”
琉璃看一眼自家小姐,迟疑一瞬小心道:“我听说,自将军重伤,府上便传小姐……”她顿了顿,轻轻吐出“克夫”二字,“小姐当小心应对才是。”
“知道了。”
赵念曦抿了抿唇,无心理会这些浑话。
只待夜君慎醒来,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
将近花厅便有浓郁的檀香气味传来,夹杂着烛火硫磺特有的异味,熏得人头脑发胀。
隔着几重厅门,远远便见崔氏坐在上首,正与身边侍女说着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情。
赵念曦掩了掩鼻轻轻敛裙进去,恭敬地福身行礼。
“你来了。”
崔氏抬眉示意身边侍女接过食盒,随后放下茶盏勉强笑道:“听底下人说,你也几日未曾好好用饭了,今日便在我这里,就当陪我了。”
自夜君慎重伤回府,崔氏难得这般笑一笑。赵念曦先前还怕她因着流言对自己不满,似乎多虑了。
悬着的心微微放下,赵念曦轻轻颔首。
“好。”
她自幼失恃,纵使面上不显,心底对那份缺失的母爱多少有些执念,婚后更将宽和慈善的婆母当作亲娘来侍奉。
赵念曦顾不上自己用饭,起身熟稔地为崔氏布菜。
“好了,你也坐。”
崔氏转头招呼近身侍女布菜,片刻,一小碗乌鸡汤送至赵念曦面前。
鸡肉酥烂,山药软糯,厚厚的金色油汤上浮着几粒枸杞,红枣。
原本鲜美的一道菜,不知为何赵念曦忽觉喉中泛酸,恶心欲呕。到底长辈跟前,不可失态,忙扒了一口白米饭,生生将那股子不适忍了下去。
饭至中途,崔氏忽然放下筷子,她道:“庄子上牡丹开得正好,自你进府还未曾出去走动过,便暂且上那里住些日子,权当散心了。”
握箸的手一顿,赵念曦心下一惊,料定必是婆母听信了“克夫”的传言,慌忙放下碗筷起身解释,“母亲,我并未做任何对不起夫君,对不起侯府的事——请母亲不要听信不实之言。”
“我知道。”
崔氏不得不承认,儿子挑中的媳妇确实孝顺贤惠,懂事明理,但——她不能,也不敢赌。
她狠下心来,直言道:“我唯有这一个儿子,他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