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应随一时语塞,只能皱着眉头无奈接受了“何衷归娘子”这个身份。
可当夜幕深沉,烛火摇曳,到了就寝的时刻,事情就变得难办起来了。
卧房,赵应随看着窗前并肩而立的两兄弟,一时无言。何衷归穿戴整齐,只是将束起的头发披散下来。而何铭阳只穿了洁白的里衣,领口微微敞开,手上还抱了一个鸳鸯图案的枕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赵应随:“……你们来干什么?”
何衷归轻轻一笑,理直气壮道:“我与娘子感情和睦,恩爱非常,自然是要同榻而眠。”
恩、爱、非、常?!
赵应随扭头,不想面对这惨烈的现实,他问何铭阳:“那你呢?”
何铭阳举起一只手,义正言辞道:“嫂子,你连这都忘了吗?从前夜里,你最喜欢搂着我睡觉了。不过忘了也无碍,我们一起睡上几天,或许你便能想起来了。”
赵应随还没发表异议,何衷归就不咸不淡地质问:“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何铭阳眨巴眨巴眼睛:“哦,哥你年纪大了,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赵应随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果不其然,下一秒,何衷归伸着两根手指,精准地拎起何铭阳的后领,任由何铭阳剧烈扭动身体和大声抗议,一脚将他踹进了门前的水池中,水花四溅,惊得竹林间栖息的群鸟振翅而起。
解决完不稳定因素,何衷归回房,静静站在赵应随面前,几缕发丝垂落在肩头,添了几分平日不见的柔和。
他淡淡道:“客房已许久无人居住,这会儿收拾恐怕十分麻烦,不过,若娘子不愿与我同床共枕,我也不愿勉强,今晚我就在塌上凑合一晚吧。”
顿了顿,他又道:“娘子可愿帮我找找厚被子,夜里天凉,我在榻上怕是……”
明知何衷归在做戏,可赵应随望着他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暗自腹诽这家伙演技愈发精湛,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叹一口气道:“不必了。”
“嗯?”何衷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似他不知道赵应随的言中之意。他向前迈了一步,凑近赵应随,故意问道:“娘子这话是何意?莫不是觉得为夫身体康健,不用被子也能御寒吗?”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何衷归能闻到赵应随衣物上淡淡的皂角香。就连他耳垂上的那一小颗红痣,仿佛也触手可得。
昏黄的灯火摇曳,窗外映出了他们两人亲密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暧昧缱绻。
赵应随抬眼,他的眼型实在是漂亮,像江南雨夜的一汪春水,寂幕深沉中漫天飘舞的梨花,让人心甘情愿地溺毙在其中。
他薄唇轻启,“你想多了。”
“嗯,这么心狠吗?”何衷归调笑道,眼睁睁地看着赵应随头也不回地上了床,但却还是嘴硬心软地给他留下了空间。
何衷归骤然失笑,动作利落地脱去外衣,吹灭灯火,上了床,与赵应随并肩躺在一起。
两个Alpha睡一张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事,赵应随也没放在心上。周身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困意一阵接着一阵,身旁何衷归的呼吸声平稳而均匀,在静谧的夜里,反倒成了助眠的节奏。没一会儿,赵应随便沉沉睡去。
何衷归睁开双眼,瞳孔在黑暗中,宛如两颗幽微的绿宝石,散发着神秘而冰冷的光芒。蛇鳞如藤蔓般缓缓缠上赵应随那盈盈一握的窄腰,似是要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
眼中明暗交错,何衷归压抑住想要将眼前人彻底吞食的汹涌欲望,他缓缓凑近,在赵应随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虔诚而克制。
窗外风雨渐起,合欢花落,他静静看了他一夜。
……
细雨如雾,弥漫在天地之间,邵祁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觉已有了凝结的水珠,但他浑然不觉,脚步轻快,穿过大街小巷,朝着家的方向匆匆赶去,路旁的水洼清晰地倒映着年轻捕快那张俊秀的脸。
邵祁单手掂着一条肥硕的鱼,那鱼还时不时扑腾几下,他心里盘算着回家先炖个鱼汤,犒劳他多日奔波劳碌,解决了一桩冤案。
隔壁的大婶眼尖,老远便瞧见邵祁回来,热情的招呼:“邵捕快,你回来了!看你精气神儿这么足,案子肯定办得漂亮!”
“嗯。”邵祁朝着大婶点头问好。
忽然,他的眉头猛地一皱,目光瞬间越过大婶,紧紧盯着她家旁那座平地而起的院子。鼻翼轻颤,敏锐地捕捉到从院子里弥漫而出的浓浓妖气。
邵祁面上不显,大拇指悄然发力,顶开一小段剑鞘,发出细微的争鸣声,“李婶,你家隔壁的新院子里住的是谁?我从前怎么没见过?”
大婶脸上的肌肉变得僵硬,眼神暗淡无光,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话:“这……这院子,老早就有了啊,你怎么会没见过呢?”说完,大婶对着邵祁勾起嘴角,笑容十分怪异,像是皮肉被生硬拉扯出来的。
“是吗?”邵祁的眼神愈发锐利,试图从大婶的表情里探寻真相。
可大婶却避开他的目光,只是不断重复着:“老早就有了,老早就有了……”随后转身进了家门。
邵祁仰起头,目光如寒星般锐利,钉在那透着诡异气息院子的屋檐一角,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