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跟你说不能用小桥园渠道的理由,谁也不知道他背后到底有多大的坑,如果被人误会还把华叶卷进去就不好了。“
听完这话,陈凯元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小小姐你是说,这孩子是想把我们当枪使?可他凭什么认为我们就会……”
说到这陈凯元也终于意识到了,顿时闭麦住嘴。
叶满看向陈凯元挑眉,笑了,“不怪你,凯元哥,他年纪摆在那嘛,你会动恻隐之心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再加上那眼泪……啧啧啧,谁也不能说自己就可以做到铁石心肠了。”
“可您明明就十分理性地在审视他。”7号拆台道。
无视他的话,叶满并不想理这柄剑。
“可是商离珏为什么找上我们?”
“唔……”
叶满装作沉思,半响才继续道。
“……大概是因为……我的确有经常关注他?”说完她还装无辜似的眨巴了下眼睛。
讲这不正经的,听得陈凯元立刻头疼扶额,一字一句地念叨道。
“小、小、姐!”
“哎呀,开玩笑嘛。”叶满又重新挂上那漫不经心地表情,解释道:“这不是很明显嘛,因为我们是外来势力嘛。”
“我们就是打破死水的石子。”
叶满又想起跟商离珏的初次见面。
她那时想错了,打一见面时她以为这小子真是那么疏离冷清的人呢,其实大概从那时起,不,甚至在太姬的选角定下来之后,商离珏就已经把她划入考察范围里了。
她关注他的同时,他也无时无刻不在审视她。
“而他之所以这么久了才来找我,就是在不断地掂量我这颗石头的分量呢……”
“他在掂量着,若是将我也扔进水里,是不是能搅出他理想中的风浪呢。”
“……所以您才问我觉得他的表演成分有多少。”陈凯元听完这个分析,整个人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但的确,在不知不觉间他就被那孩子牵着鼻子走了。
“是啊,商、离、珏。”叶满念着他的名字,唇边又挂上意味不明的笑。
“虽然我秉承着做好人好事的原则决定入套,但是他算计我的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得吃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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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离珏一个人回到房间,走向书桌。
他打开台灯,只见被照亮的书桌上整齐摆放着一排便签纸,纸上有酒店的抬头和logo,是酒店里提供给客人以便提写意见的。可商离珏这些纸上明显写下的不是对酒店服务设施的建议,而是写满了像剧本一样的东西,人名、对话、情绪动作,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标记在空白处,每一张不大的纸上都已经被布满得再挤不下任何其它内容。
商离珏根据叶满可能给出的不同回答列出了不同的版本,这才会有这样一排内容都不尽相同的故事。
可结局却是一样的。
他拾起桌上那些纸,将他们全部撕得细碎后丢入马桶里,按下冲水键。
商离珏目睹着这些碎纸片被卷入漩涡,突然生出一种自己也快被吞噬的窒息感。
然而少年的行动却没有一丝迟缓踌躇。
他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打开发送短信的界面。
对于这条信息的内容商离珏已经烂熟于心,在无数次模拟后,他终于将这条已经在草稿箱里躺了一个礼拜的信息发了出去。
这条信息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甚至可以称得上没头没尾,却也不像是熟悉的人之间在交流。
“对于之前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这次剧组的杀青宴,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赎过的机会。”
很快,短信显示发送成功。
明明发送时那么干脆,发送完毕后他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抽掉了魂魄一般,一下子瘫倒在浴室冰冷的瓷砖地板上。
小小的人倦缩在地,如同缺氧一般,揪着自己的衣领大口呼吸着。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没有回头路了。
刺目的日光灯照着眼睛,他又想起叶满来,那个女孩的双眼就跟面前橙黄的灯泡一样明亮。
眼前的灯影似乎变得模糊起来,商离珏抬手擦擦眼角,可那里此刻竟连一丝湿润也无,干涸如龟裂的黄土。
他看着自己干爽的手愣了一秒,随后回忆起刚被叶满抚下的泪珠,自嘲般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
容貌迤逦的少年横手遮住双目仰倒在冰冷的地上,红润好看的唇抖动着,不大的浴室内回荡着他诡异又有些凄厉的笑。
然而他没给自己太多的时间宣泄情绪,商离珏熟练地止住颤抖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镜子尝试了几次,很快将目光恢复到平时那样带些疏离的清冷柔顺。
明天还要上镜,眼睛不会肿吧。
商离珏想。
目光下移,他看到撑在水池边的双手,适才被施加在左手腕处的力度仍有余威,顷刻如镣铐般扣在腕上。
他今天的确失态了,那不全是演技,到后来他已经几乎脱离自己写好的剧本,只凭着本心对叶满的话语作出反应。
叶满那些理所当然的话跟尖刺一样扎在自己心里,可当她最后一句话出口,他便明白这个女孩不只是个满口风凉话的卫道士。
“向我求助吧,我会帮你的。”
这话犹在耳畔。
可是抱歉啊,他没有多一次的机会。
他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