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炼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就算是我也暗暗感到心悸,随之而来的是眩晕和不适应。
白凤直接就不行了,他抓住我的胳膊,吐了。
我把他半拖半拽的弄了出去,过了很久,抓着我的力道才略有放松,愣愣的看着白茫茫的雪地,仿佛通过这个能洗清刚刚所见的场景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丝不真实感。
“也许,是为了活下去。”
大概是我的回答过于冷静,冷静到激起了白凤的怒意,他抓着我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所以这到底是谁的错?”
谁也没错,当然,谁也没对。
上层人争夺权利,底层人无辜牺牲,本来就是这个乱世的主旋律,就连江月楼里也每天都上演着相似的事情。
“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之前,最好不要想这些无聊的事。”
我平视那双炽烈的眼,一点点看着它其中的光芒熄灭,白凤抓紧我肩膀的手渐渐放松,失了力道般滑落下去。
“呵……”他笑的很轻,掺杂着一丝落寞,“有没有人说你和墨鸦真的很像。”
“不像。”
我和那个恶趣味的家伙怎么可能像,只是有些共通点罢了,比如说,“我们只不过都是能认清现实的人,而你,也需要认清现实。”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远比刚刚残忍百倍,如果你接受不了,可以选择现在就被我打晕。”
“你可以有很多种选择应对的方法,而逃避是最简单的一种,”歪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正好,我可以帮你。”
他看着我跃跃欲试的手刀。
我绝对能砍下去,说不定还会不经他同意砍下去,相信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才和我拉开了距离。
他心绪烦乱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找不见那种迷茫了,“我不会逃避。”
很神奇的,这种半是威胁的话语居然真的让他振作起来了,原以为有机会将他打晕的,看来是没戏了。
一起经历了这样残忍的事情过后,他对我没有像从前那样防备和疏离了,就好像有了什么共同的秘密一样,虽然,我也不稀罕就是了。
这样的和谐永远是短暂的,很快,分歧再次出现。
比如,我觉得时间紧任务重,应该抓紧一切时间完成将军交代的事,他却觉得应该先把小女孩安置起来。
确实,天寒地冻又缺少食物,她一个小孩子存活不了多久,以前还有她的阿母照应着,而现在…
这其实也有我们的疏忽,在一群男子里,她一个女子很容易会成为猎物,只是谁也没把事情想得那么远、那么残忍。
可即便再惨,又与我何干呢?没有我和白凤的帮助,她的阿母照样会死,只是没那么惨罢了,还有那个小女孩,也一定会成为政治利益下的牺牲品,和城外千千万万的难民一样。
白凤看着我,忽然道,“有没有可能,你只是不愿意面对她失望的眼神?”
我…入!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会关注那么无聊的事吗?!”
拳头即将砸到他脸上,可他不闪不躲,任由气劲掀飞额发,“那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
他的眼神游移到那只快挨上脸颊的拳头,没有说话,可是意思不言而喻。
“……”
我把拳头放下来了,在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后,快速的改变招式,朝他下盘横扫,这招我用的最溜,有多少次他都被一招扫倒。
他眼疾手快的及时跳起,我扫了个空。
啊,忘了说了,这招只在初期有用,后来用多了,他就免疫了。
未免我有什么后续动作,他干脆用起轻功,跳上了山岩,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其实这种高度我也能跳上去,但我上去他肯定要跑,跟轻功好的人打就是这么麻烦,他一直在躲,我怎么抓也抓不到,以前能激他,现在激将法越来越不管用了。
“有本事你下来,堂堂正正打一场!”
这一次我绝对要薅秃他的紫毛!
他偏头,躲过我刚刚声东击西大叫时扔过去的石子暗器,“你的偷袭也算不得堂堂正正吧。”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肯把那女孩送进城,接下来的事情……”
“你都听我的?”不是我怀疑他,是这小子压根没有可信度。
“尽量。”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哼,那还是把你打晕了更方便。”
“前提是你追得到我。”
早知道就该趁他之前没有防备的时候动手!
……
回到半山腰上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毕竟要把人送进城,穿着难民的衣服只会被当成难民轰出去,就算避过耳目,和人接洽时一样会很麻烦。
半路上,我跟他说,“就算是把她送进城里,可你打算把她送到哪?我们在城里没有根基,难道要送进将军府?”
那还不如直接冻死呢。
“江月楼。”
被他这么一提醒,似乎,送她去江月楼也是个办法,虽然进了那里如果不够有心机,人生就和画上休止符没什么两样。
但好歹能活着。
看得出来,他真的在为小女孩的去处有好好考量过,怪不得不惜用激将法也要说服我,毕竟,能把小女孩送去江月楼的只有我,至于他…钱妈妈才不认这个差点害得江月楼倒闭的扫把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