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显然不对。
一起听课的小萝卜头越来越少,多少人死于将军府冰冷的晋升规则,而我却凭借自身的才能活下来。
难道,这个也是运气吗?
他那样的说法,仿佛是将我的全部努力都退说成是命运的功劳。
对此,白凤只说了一句,“如果你是一名孱弱的老妪…”
剩下的话没说,但想来也是知道的,他想说,你还能凭借努力翻盘吗?
还能吗?
我当时是很明确的反驳过了,甚至差点动手。
但现在看着难民眼中的哀求,竟想不出丝毫反驳的话语。
能吗?
腐坏的制度下,生来积弱的难民,拿什么翻盘。
“再有下一次,我会亲手废了你。”
对素问说的这一句,既是警告,也是底线。
离开时望见难民松了口气和感激的神情,我偏开头,当做没有看到。
反正,将来他们也会间接的死在我手里。
*
新郑城披上皑皑白雪,犹如缟素。
虽然还下着雪,但将军府门前已经有仆人在清扫了,竹帚在地上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门前灯笼幽幽暗暗,照不见寸尺方圆。
我蹬上墙边歪脖树,借力跃进府墙内,仆从听见声响,扫地声微歇,复又动作起来。
暗卫,是将军府的影子。
仆从们看得到,听得到,却从来都假装看不到。
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陌刀。
他笑着用力拍拍我的肩膀,说着恭喜的话。
“真想不到,咱们地字房最先出人头地的是你,看来,我也得加把劲才行!”
意味不清的话语。
见我疑惑,陌刀讶异,“你难道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当然是你们完成任务的事情了!将军已经把你和白凤正式提拔为暗卫了,还赐下了你的名姓,叫丹朱,以后,我们可就得唤你…丹朱大人了!”
事情突然的让人反应不及。
“所以,你是说…白凤他已经回府复命了?!”抓着陌刀胳膊的手不由得用力,疼得他直皱眉。
“当然了,话说你们两个怎么没一起回来?”
将军府派的任务都是机密,陌刀是不会清楚内情的。
紧抓着的手松开。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向正厅奔去。
依稀还有陌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哎,小冷,你去哪啊,鹦歌姐晚上要给你们俩接风洗尘,就在饭厅,你可别忘了啊!”
疾步中,周围楼阁和院墙在飞速倒退。
白凤之前宁可打晕我也不愿意让我将消息传递回府中,现在却自己回来了。若说他是个贪功的小人还好,可我与他相处过,知他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他与阿良的交易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交易内容才会让他回到将军府复命?
靴底踏碎枯败的枝叶,有什么从斜侧里飞来,暗器一般瞄准了面门,脚下不得不急急旋拧,枯枝被这一踏碎成尘埃。
那暗器擦着发丝掠过,带着凉凉的寒气。
是一个雪团。
墨鸦从墙檐上跳下来,嘴角嗪了一抹笑,“听说你们任务完成的不错啊,被将军提拔了。”他说着,伸了个懒腰,“以后总算可以有人一起搭伴做任务了。”
他说着随意的话,笑意不及眼底,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藏着探究。
“刚回将军府,小冷不用那么急着面见将军吧。”
我抿着唇角,后退了一步,“做奴仆的,回来找主人复命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墨鸦定定的看了我一会,“这么说倒也没错…只不过,小冷,你可以试着依靠一下我们,比如说…你和白凤在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出来了。
我的那点异常和借口分明瞒不过他的眼。
墨鸦嘴角微挑,摊开双手的模样,满含包容。
他说,可以依靠…
呵,信任,依靠,我竟不知,将军府的暗卫之间,是这种关系。
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仿佛这里是什么温暖的大家庭一样,他是这样,鹦歌也是这样。
在炼狱般的血肉磨盘里玩过家家。
他们终将被自己所期待渴望的东西引诱,亲手断送自己。
我朝他笑了笑,充满嘲意的那种。
“墨鸦,白凤应该是什么都没说,所以你才别无他法的找上我吧?”
“…你这丫头,说话真不留情面。”
“我又不是鹦歌,何须留情面给你?”
“你——唉,真是说不过你,女孩子都这么伶牙俐齿么…”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哀怨。
原本一路沉重的心情,因为他这样的表情变得轻松些许。
墨鸦点点头,“这就对了,女孩子,笑一笑才好看。”
笑一笑…我,笑了吗?
摸摸唇角,恢复了面无表情,我试图绕过他。
却被挡住,“去哪?”
平淡的看他一眼,这人惯会明知故问,“找白凤。”
墨鸦摸着下巴,“可是不巧,他现在不在府中。”
眼眸睁大,“可是,陌刀明明说他已经回来找将军大人复命了…”此时不在府中,他能在哪?将军不会那么快再次派任务给他的。
“是啊,他确实是回来复命了,只不过…那是两天前的事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