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慈出院时,天气很好。
N市已经进入深秋,街道被渲染成枫叶的颜色,晴空万里。
雨季终于止歇。
距离越泽被通缉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但案件毫无进展。
他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除了父母就是导师同学。
得知他因犯罪而被通缉,震惊之余,他们无法提供任何有效线索,包括他那早已各自组建新家庭的父母。
他就像掳走梁慈时那样,再度从警方的围追堵截中消失。
无影无踪。
病房内,梁屹收拾好梁慈的所有物品。
她正在洗手间里,经由沈清的帮助更换衣物。
梁屹坐在病床上,满脸犹豫地盯着手里的一团白色。
那是梁慈的小猫钥匙圈。
当时被遗落在案发现场,梁屹发现后,将它捡了回来。
他把这只破碎的小白猫重新缝好,洗干净后仔仔细细地打理成原来的样子。
只是那只小铃铛碎成了渣,无法恢复如初,他只好买了新的系上。
比之前的大一点,没有那么精巧,但也勉强能和原先那个相似得七七八八。
他又开始难过。
找到梁慈时,她就像这个被踩破的猫挂件。
破败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挂件可以清洗,可以缝合,可以恢复得和原来几乎一模一样。
那她呢?
身上的伤总会愈合,她的心是否还能复旧如初。
也许会吧,梁屹不知道。
也许梁慈终有一天能放下这件事,但他做不到。
他忘不了她像小时候那只快死掉的猫一样、奄奄一息地躺在担架上的样子。
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就算梁慈从未怪罪于他,他也会在无尽的悔恨中度过余生。
“看什么呢?”
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梁屹慌忙收起挂件,下意识站起来。
他还没想好是否要将它还给妹妹。
他知道妹妹很喜欢这个挂件,但又怕她触景伤情,再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沈清搀扶着梁慈慢慢走出来,臂弯里挂着她换下来的病号服。
“没什么。”
梁屹若无其事地说,快步上前接替下沈清的位置。
沈清推来轮椅,和梁屹一起,一人一边扶着梁慈坐下。
医生说她恢复得不错,出院后也不用整天躺在床上,只是左手腕伤得严重,还得再修养个把月。
学校和舞团那边梁屹早就请好了假。
梁慈刚失踪时,他说她高烧不退在家养病,后来就直接说是左手骨折了,正在住院。
他们对这个极富天赋的学生紧张得不得了,梁慈住院后没多久就来探望过。
至于案件,警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其他人只知道罪犯的身份,并不知道受害者的信息。
梁屹希望能将影响降到最低,不仅是为梁慈的未来考虑,他更不想她时时刻刻活在旁人或悲悯或好奇的目光中。
梁慈盯着他。
突然,她迅速出手,从梁屹口袋里掏出被他藏起来的东西。
是那个小猫挂件。
她愣住了。
“哎——”
梁屹来不及阻止,反应过来的时候东西已经在她手里了。
忐忑之余,他稍稍安心了些。
梁慈比之前活泼了很多,不复住院前几天的沉闷。
“谢谢哥哥……”
她捧着钥匙圈,抬起头时眼泪汪汪。
“别哭,”梁屹摸了摸她的头,满目疼惜,却故作轻松地说,“哥缝得有那么丑吗?不喜欢的话,我给你买个新的。”
说罢,他作势要伸手夺过钥匙圈。
梁慈赶忙护好小猫挂件,破涕为笑:“一点也不丑,我就要这个,不要新的。”
碍于她头上的伤,梁屹只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他推着轮椅出来时,正巧碰到凌恒来换班。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跟其他警员轮班值守,就是为了防止越泽再次对梁慈下手——从越泽和梁屹的通话内容来看,他再次犯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可能是警力到位,越泽始终没有出现。
这段时间风平浪静。
接收到对方的眼神示意,梁慈扯了扯梁屹的袖子,说:“哥哥,要不让他们回去吧,又没什么事……”
“不行,”梁屹态度坚决,“在抓到人之前,你身边必须有人看守,这事没得商量。”
尽管现在街区里里外外都装上了监控,但越泽要真动了杀心,鞭长莫及,警方可能都赶不到现场。
他可是学医的,大动脉上来一刀,梁屹就是把油门踩到底都没用。
他绝不会再让妹妹有任何接触危险的可能。
闻言,梁慈无奈地向凌恒摇摇头。
凌恒默默叹气。
谁让他是局里数一数二的能打呢!
梁队和陈副队忙工作,这事就只能落到他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