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地。
杨忠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再回到这里。
蓝,绿,棕。
他的故乡。
云卷云舒是乡野的常态。晴空之下,同样湛蓝的还有唱着歌的碧溪。是天,也是水。能瞥见灰色鹅卵石的溪面是天神的镜子。
树,树?树。林间是野性的油绿色。依稀听见几声鸟儿的清啼声,夏日的蝉也聒噪得很。偶尔路过几位背着竹篓的农民,沉甸甸的是早上新摘下的野菜,叶片上还晃动着几颗水珠,城里人大抵是从未见过的。
盘山而建成的黄沙路,曲折而崎岖。道上空无一人,唯有旅游时季才有零散几辆的汽车来造访沉睡的大山。上了漆的轮胎碾过坑坑洼洼的沙土堆,扬起一阵黄尘。
几只摸不清方向的黑色小虫在原地迷茫地打着转,随着一声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车身猛地向前冲去。掀起的风沙将指甲盖大的虫子尽数打翻在地,朝天的足肢胡乱地扑腾着。
他的身体微微颠簸起来。不用想,是轮缝中卡了石子。男人不满地皱起眉,果然比不上大城市的柏油路。
杨忠关掉手机支架上的手机导航,径直开往荔枝林的深处。
山间是没有人居住的。在拐了不知多少个弯后,终于有了丝人烟的迹象。
稻田中伫立的苗已有半米高,平静的水面上不时落下鸟类的羽毛。
耕作的村民放下手中的工作,抹去汗水的同时打量着这位稀客。
蓝色路牌悬过车顶相距约几十厘米的地方,掉了色的油漆写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几个大字:
杨外村。
…………
“咚咚噔~咚咚噔~”
在梦中和周公打麻将的顾星棠无意识在床上翻了个身,抬起手臂一巴掌打到旁边钟见琛的脑袋上。
好不容易做梦的钟见琛莫名被打,听到铃声后睁不开眼睛去接电话。
“………顾警官,你的电话。”
呼呼大睡的顾星棠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半眯着眼看清来人的名字:“……噢,是苏祈啊。”
“棠姐,喂?”
“我在我在。”她撩开额前刘海。“出什么事了吗?”
“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案发现场有了新发现!”
钟见琛跳下床拍开壁上的灯开关,房间顿时又恢复了明亮。
“好,我马上过来。”
…………
办公室内的白光有些晃眼,但对于加班的文职人员来说早已是常态。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苏祈抱着一沓白花花的资料重重摔在办公桌上:“最新发现!”
“是什么?”打瞌睡打到一半的张盛抬起头。
“哎呀说了你也不知道!”她语气埋怨。“得赶紧通知棠姐。”
张盛懒得理她,拿起一张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案发现场三百米处的一处死胡同。”
“哦。”他抚了抚下巴。“那这个又是谁的?”张盛又捡起透明袋。
苏祈拨通电话,另一头传来钟见琛细碎的话语声。
张盛看清她无声做出的口型,想起了儿时听过的一个故事——
活见鬼。
…………
锁上门,门上的把手逆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她踢掉脚上的鞋,踉跄着拉拢所有的窗帘,不让外面透出一点光来。
“天杀的!我要报警!”
唐雪青一屁股坐在弹力十足的淡黄色沙发上,眉毛几乎皱到了眼皮中央:“神经!那个什么…呃…傻逼会所!还有那个猥亵你的死人!…我要报警抓他们!”
“不要报警!”
杨玉槐一把夺走她手中的手机:“不能报警!”
“哎哟!”她被她的行为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干嘛啊?”
“这件事绝对不能声张出去。”她眼角渗出几滴泪,但眼神中始终没有流露出一丝委屈和恐惧。“不能让警察知道。”
“哈?”唐雪青听得莫名其妙。
“不是你……警察…他们在做违法的事!犯法就要报警抓他们!”
“不,你不明白。:杨玉槐声音颤抖着却依然平静,她摇了摇头:“不能相信警察……你有被…他们那个…吗?”
“什么?猥亵吗?当然没有了!你脑袋是不是被吓坏掉啦?”唐雪青咂舌。
她默不作声,擦干眼泪后摘下了耳垂上的耳钉。
于是便没有人再说话,又是一阵沉默。唐雪青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打死憋不出一句好话来。
安慰,抑或是询问?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也许她们的关系还并不熟络。
唐雪青偷偷看了她一眼,在被后者发现后又赶紧缩回脖子。
“嘿……”她尴尬地笑笑。“那个…哎…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杨玉槐依旧不说话。
唐雪青:“……哦……哈哈…”
她是不是受刺激脑子出问题了?这人平时也不这样啊……
她回忆起平时那个在镜头前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私下却不苟言笑但脾气似乎还不错的杨玉槐。明明都是一个团队的艺人,但压根就没有实际交流过几句。
“…哎,那个。李鸢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