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小孩在那之后总是跑来,好像长在这儿似的,可季声一问他就要脸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能过来吗,”他揪着衣角声音颤抖,“你是不是嫌我烦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算了。
季声宽慰自己。
就当是领了份做幼师的工作吧,反正这小孩还挺乖的,不闹事不大喊大叫,已经比其他小孩好许多了。
小孩像怎么也甩不掉的牛皮糖,天天跟在季声之后,好像除去季声他就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也差不多吧,”面对季声的询问,程亦低着头说,“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因为检测出天赋才被带来主家…老宅本来就没多少人,也只有你愿意带我一起玩。”
季声害怕他又要哭,打断他的话:“你要不要当我弟弟。”
“欸?”
小孩圈圈眼,有点懵懵的:“为什么?”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可看见程亦这个反应,季声倒忽然觉得大有可为。
她盘腿坐到程亦身边:“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吧,要是你愿意当我弟弟…唔、大概那些人会觉得我这颗定时炸弹安稳下来了。”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小孩喃喃道,“我会变成拖油瓶的。”
“可我不这么觉得,”季声坏心眼地捏住小孩的脸颊肉,“我觉得你很聪明也很有趣,这就足够了。”
程亦是个十分合格的弟弟。
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被抛弃,在两人口头约定之后他就在季声身边扎根了,怎么也不愿意走。
“姐姐!”他总是仰头,声音清脆,像一只永远歌唱从不停歇的小鸟,“今天要做什么?”
真的有这样一个弟弟也不错嘛。
平淡如水的生活被小孩点亮,季声渐渐觉得也许生活也不是那么没希望,至少有个小跳蚤似的弟弟总在面前蹦跶。
对季声而言,醒来的这些年过得还算有意思,只是偶尔她会想,说不定等程亦死去,她还是这幅模样——她小时候总希望长生不老,一辈子都漂漂亮亮的,现在却希望自己能和普通人一样正常老去。
小孩迎风见长,好像地里的青苗。
季声时常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睡醒就看见程亦猛得向上窜了一大截,比韭菜长得还快。
“那怎么办,我把腿砍了塞回去?”他抿着唇笑,“完啦,我要变成残废了,以后只能在家里啃老了。”
也就喜欢黏人这点一直不变了,就是多少有些烦人…可到底是自己认下的弟弟,总不能踢出去吧?
于是季声把他扔出门去。
程亦无所谓,拍拍裤子上的灰又窝进屋子里啃零食,厚脸皮体现的淋漓尽致。
“听人说你最近总在家里不出门,”他边吃边问,眼神是不是往季声脸上瞥,“是出什么事情了?”
季声觉得好笑:“过来烦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但凡你有一定异动那些人都要紧张死,何况司家那边的封印也出了问题。”
他沉默一会,拉着季声的衣袖说:“姐姐,要真的出事一定要告诉我,我能帮你的。”
季声摸摸他的头。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感应到司苁引的确实是她,司家封印了司苁引的身躯,却无法让这个祸害彻底消失,在司苁引长年累月的挣扎中,封印能起到作用也不过尔尔。
司苁引逃出司家是迟早的事。
时过境迁,如今的两家哪来那么多天才去镇住司苁引,最后说不定要被他逃掉。
说不怨恨他是假的,可要说自己能压制他,甚至杀死他实在言过其实。在发现这一点后季声闭门不出就是为了好好想想该怎么把这个遗留千年的祸害清除干净,想了几天多少有点想法。
季声看着程亦。
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小一团爱哭包变成现在的模样…信任是信任的,可她害怕程亦担不起责任,最后会被沉重的负担压垮。
“姐姐,我不怕辛苦也不怕累,我就怕你出事,”爱哭包红了眼眶,“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是出事了…真的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胡说八道,程家还有那么多人。”
“他们也不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