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团聚呢,难怪她这样喜上眉梢。
孟含清眸中有动容。
他伸手从钱袋里拿了十个银元递到柔儿的手里,柔儿见了连忙摆手:“少爷,你这是……我不能收的。”
“不是给你的,”孟含清笑得温柔,“是我这个做晚辈的,给叔叔婶婶的一点心意,他们难得来一趟,一路颠簸辛苦,柔儿替我买些拜手礼,向他们问声好吧。”
孟含清说得滴水不漏,又合乎情理,真诚又暖心。
柔儿愣愣地接着,看着孟含清的眼中满是感激,眼眶都热了。
掌心里的银元沉甸甸的,而心里头暖洋洋的。
多么好的含清少爷啊,多好啊。
柔儿看着孟含清,是想说什么的,可是犹豫着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柔儿的爸妈还在车站里等她,她不好和孟含清多攀谈,于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挥手告别了。
孟含清也转身去了天师堂。
天师堂里,孟含清坐在窗边替郝天师研磨沉香木,心里又不自觉开始想祁钰的事。
“含清,含清?”
孟含清想得入神,郝天师连叫了他两声他才听见。
他转过头,对上郝天师带着笑意的眼。
郝天师立在孟含清身后半步之遥,他见孟含清回神,微微倾身,向研钵伸出手,指尖似不经意般擦过孟含清的手,在研钵中拈起一些沉香木粉,在指尖捻了捻。
而后声音沉沉,带着些调侃与笑意:“这样刚好,再磨就太细了。”
孟含清并没有意识到郝天师此刻与他离得这样近,显得有些太过亲昵。
他放下手中的研钵,思绪回笼,为自己刚刚走神差点帮了倒忙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有心事?”郝天师站直身子,慢悠悠坐到孟含清对面,他早就看出了孟含清的心不在焉。
孟含清想起以前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只要和郝天师聊天谈心之后都会豁然开朗。
孟含清早就把郝天师当作了知己,郝天师阅历深,又有玲珑心肠,或许他可以像以前一样,给他出出主意。
于是孟含清把自己这几天想不通的关于祁钰的事,讲给了郝天师听。
“也不知道怎么了,祁钰这几天很奇怪。”
郝天师疑惑地嗯了一声,说:“我听说三少爷这段时间表现得很乖,很懂事呢。”
“就是太乖太懂事了,反而奇怪。”孟含清叹一口气,“我总觉得他好像在闹别扭。”
郝天师温声宽慰:“红莲引在逐渐养成,三少爷的心智也在日趋完满,或许他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想别人知道,也说不定。”
“是这样吗?”
郝天师点点头。
难道祁钰这段时间里的反常都是因为心智健全了一些,性格和心性也都成熟的原因吗?
难道真是他自己太敏感了。
郝天师看孟含清面带愁容,苦思冥想的模样,神色微微一暗,不过很快掩去,说:“三少爷此刻懵懂无知的模样确实天真可爱,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他的病总有一天会痊愈的,到时的他或许会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含清应当提前做好这个心里准备,一切皆自有其定数,强求不来的。”
郝天师的这番话说得极为中肯,他是想告诉孟含清,祁钰总有一天病会好的,他不可能永远都是现在那个傻傻的围绕着他孟含清转的阿钰,他是祁府的三少爷,有他自己本该有的本心与性格,只是被暂时遗忘掉了而已,以后都会慢慢捡起来,变回曾经那个聪明优秀的祁钰。
就像被寒冬封住的溪流,红莲引便是那渐暖的东风,待冰层化尽,溪水自会找回原本的流向。
是这段时间与祁钰无忧无虑的朝夕相伴,让孟含清险些忘记了这一点。
他总该要长大的,这也是孟含清来到祁府最初的目的。
“所以,含清不用太过挂怀,只当这一切都是寻常,顺其自然吧。”
“那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等待,倾听,”郝天师继续春风化雨,解释道:“等待三少爷愿意吐露他的心声,然后倾听他的真实想法,当然,还需要一些耐心。”
孟含清醍醐灌顶,所有症结被郝天师一语点破。
围绕在心头的愁云就这样悄然散去。
“我明白了,”孟含清恍然一笑,与以前一样明媚漂亮,眼中是对郝天师由衷的佩服与倾慕,还有发自内心的感谢:“谢谢你啊郝天师,每次都是你开导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看着孟含清对他的信任与坦诚,郝天师的眸色极度柔和,带着动容,隐约还透着些不可言说的喜悦与难以名状的情感,他说:“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如果含清真想感谢我的话,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孟含清倒是很好奇郝天师会说出什么要求。
郝天师沉吟片刻,认真道:“以后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郁结难抒,想找人分担心事的话,含清切莫与我见外。”
孟含清听后笑了:“那郝天师可千万别嫌我烦呀。”
郝天师的目光温柔而专注:“自然不会,我必洗耳恭听,就当是,成全了我这个朋友的一点私心。”
郝天师的一句“朋友”,温暖了孟含清的心。
孟含清想,能有郝天师这样善解人意、清风明月似的朋友,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