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自己现在内力全无,完全没有武功傍身,殷毓腿一伸,脖子一仰,干脆利落的准备装晕到底。
这样好歹能够熬上几个时辰。
这几天日夜不停的赶路,他正巧烦的要死,此时刚好休息一会儿。
也能等到东风他们回来收拾烂摊子。
反正他疼的受不住,眯会儿。
这殷大少爷是腿一伸脖子一仰的想好了退路,这群土匪大汉们却个个都傻了眼。
这个跟那个对眼神,那个跟这个对眼神,四眼懵逼。
谁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小白脸又搞的什么幺蛾子。
于是人人都谨慎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的本意是要绑人,以人换财,可现在没了老大,便群龙无首散成了一滩烂泥。
好在那被殷毓一屁股坐晕的壮汉应景的发出一声了哼咛。
周围一圈儿大眼瞪小眼的门神们,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救起了自己的老大。
期间也不忘拎起殷毓的后颈衣裳,顺手便将其扔到一边。
论起来,殷毓也不过是个富家子弟的小白脸,若不是感觉能捞住点儿好处,哪个强盗愿意搭理他。
毕竟看起来像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模样。
晕了但没完全晕的殷毓被随手扔到一旁,狠狠砸在地上。
动静不小,疼痛不少。
殷毓脸色愈发苍白,眉眼微动,咬牙咽下喉咙涌出的腥甜:
“……”
少爷从小娇生惯养,矫情如命,晕晕乎乎的心里痛骂。
少爷下意识动动腰身,挪个位置。
他腰下刚好有几块棱角较尖的石头,咯的他直抽气。
“老大!”
一个大汉猛地蹲下去,将手中大刀扔到一旁,上手去翻自家死猪一般躺着的老大。
其它大汉一看这架势,一个个跟攀比似的,大刀都扔到了同一处。
叮叮咚咚的作响,吵得要死。
殷毓本就头痛难忍,要晕不晕,结果那些兵器还一个接一个的砸在他的耳朵边儿上。
他憋的眼眶发红,眼尾拉出一条长长的红线,最终在撞击声中不堪忍受,真的晕了过去。
有几个大汉也没那么傻,更没忘了主要目的——殷大少爷。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合力将真晕了的殷毓掂起来,往树边走去。
一个身穿大红布裤的壮汉,从屁股后头掏出来一捆三根手指粗的麻绳。
几个人合力将殷毓就地一绑,往树上一缠,便拍了拍手不再搭理,纷纷加入唤醒老大的队伍里。
头疼的殷毓在梦里也不大安生。
他垂着头瞧不大清楚皱着的眉,只能从凌乱散乱的头发下,看见从额角淌下的冷汗。
甄剑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在对面的一棵树上睡午觉,雷打不动。
结果却在一声接着一声的鬼哭狼嚎中惊醒。
那不停歇的“老大”声像是哭丧,凄厉又惊人。
甄剑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他顿了不稍片刻,便摸清周围发生了什么。
怎么睡个觉也睡不安生,不如谷里。
甄剑轻呼出一口气,撑着身子随意偏头望去。
他垂眸,瞧见底下一个公子模样的人,虽然狼狈的很,却瞧得出一身富贵。
公子一身青衫,套着富贵同色轻纱,被风扬的柔软。
他长发束起,由一支玉钗挽起,同样布料的发带,随着墨黑如瀑般的长发落在胸前。
那布料一看便是极好,柔顺贴身,哪怕染上了灰尘和落叶,也仿若点点装饰。
可惜的是瞧不见脸,只能瞧见一头的墨发。
但那张若隐若现的侧脸上有半只眼睛,正紧紧闭着,而鬓角的冷汗和眼尾的颤抖却像露珠下翩翩起舞的蝴蝶展翅。
甄剑是个颜狗,他摩挲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
当他从那人脸上收回视线,才意识到那人正被三指粗的麻绳紧紧捆在树上。
漂亮的半张脸脚不挨地,被固定在树上,可怜的有点不忍直视。
“醒了——!”
一声拔高了嗓子的尖叫让甄剑双手一抖,没差点从树杈上摔下去。
那尖叫的汉子刚嚎完,便响起了许多的嚷嚷,彼此起伏的,吵得人脑壳疼。
怪不得那人会晕——甄剑想,这也忒吵了。
可不是,吵的殷大少爷也在梦中惊醒。
青年惊魂未定的瞪大眼,冷汗一颗一颗从额角往下淌。
流经眼角,像是落下泪了一般。
怎么睡过去了,不该睡,要梦魇了。
欢呼雀跃的大汉仿佛已经忘了树上还有这一号人。
只有坐在树杈上的甄剑,他撑着下巴,目光直直的望向那依旧垂着头的青年。
那人双眸惊惧瞪大,如同谷里受惊逃窜的小鹿,眸子里斑驳树影盛了一大片,深邃又亮堂。
连那双蝴蝶,也完全展开了双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