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府所有人都道,大少爷良纯心善没心眼儿,二少爷心思婉转刻薄的不大好相处。
实则刚好反了过来。
大少爷殷毓方才是心眼多如蜂窝,讲话刻薄不留情面,满肚子坏水。
不过是这样的他,除了大夫人瞧得出来外,便只有每日的跟在他屁股后头的申之知道。
殷毓一贯会装,装的殷安都没能看出端倪,还一直以为殷毓是个温顺良善,对谁都好的没边儿的,好哥哥。
可当蹲着的殷毓反手抽出身侧佩剑的一刹那,一阵鬼哭狼嚎硬生生的将他震的一个激灵。
梦里的那一刀没有挥出去。
实际上殷毓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那颗丹药,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猛然睁开眼的青年怔愣片刻,才缓缓眨眨眼。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殷毓深吸口气,将胸腔里郁积许久的浊气缓缓的吐出去。
不愧是“固魂针”,这该死的梦魇,梦谁不好,偏偏梦到那个狗屎东西。
殷毓实在是很少梦见殷安,此番一梦,倒是让他心中明白了自己的心魔。
虽说母亲从不愿他们兄弟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可世上的诸多事情,都是由不得人的。
殷毓摇摇头,将殷安甩出自己的脑海中,他此番一梦,算是梦魇。
他心下松了口气,还好挣脱了,母亲说过“固魂针”的梦魇若是未能挣脱,便会永远醒不过来。
而且挣脱梦魇后他身上的疼痛也消减了些,就连体力都恢复了好多。
殷毓环顾四周,不消片刻,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被一根三指粗的麻绳捆在树上,缠的够紧,除了呼吸不上来,还一动不能动。吊着他在树上连脚尖都挨不住地面。
“……”
呵呵,倒霉。
对了,东风他们。
殷毓想起什么似得,突然又吃力又小心的抬头四处看了看,除了那群脑子有坑的强盗,四周连一阵风都没有。
更别说他那四个暗卫。
殷毓差点被自己气笑了,散步就散步,怎么偏偏把他们轰走,白白害自己吃了这么些苦。
甄剑还坐在树上没动。
他也换了姿势,侧卧在树上,一只手撑着脑袋,颇有兴味的瞧着大少爷的一举一动。
在他眼中,那个被捆在树上的青年表情很丰富,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一会儿又冷笑,一会儿又苦苦叹气,简直是有趣。
更别说殷大少爷忽然小幅度的打了个哈欠。
甄剑有点儿被逗笑了。
他竟然还困了。
他笑完又撑着下巴看了会儿,在对方还没来得及闭眼上之前,突然坐起身,便提着剑便跳下了树。
他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救的是个怪好看的人,他还蛮愿意。
一声惊呼从大汉的包围圈里传出,殷毓半闭的双眼猛然睁开,脸上下意识的浮出惊喜。
他以为是东西南北风四位完成任务回来了,哪知他抬眸的瞬间,只看见了一道藏青色残影。
兵戈相鸣中,殷毓忍不住心中为这剑法身形叫好。
那人群中的是个青年,年纪大抵与他相仿,身形也相差无异,青年白皙,侧脸如同刀斧雕刻,精致凌厉的不成样子。
殷毓下一刻就忘记了心中对暗卫的不满,几乎全身心的沉浸到那青年的剑法当中,他手持单剑,看不出路子,但是形健骨遒,端庄势整,一招一式恣意挥舞,乍徐还疾。
青年持剑转身,长剑反光落入双眸,闪出一片冷冷杀意,琥珀色的双瞳被长睫藏起,漂亮的像是南下才会有的珍珠玛瑙。
殷毓当即怔住,他见人不少,曾同刘管家一同南下做过生意,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人物都曾见过。
只不过,他还从未见过像这样的一双眸子。
清亮,澄澈,仿若清澈见底的深潭,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