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剑突然想把那头发撩起来,然后塞回去。
他垂眼,没做解释,只是将手中的人拖过来,扔到屋子中间。
男人扭曲着软在地上,耳鼻鲜血溢出,脖子异常歪着,眼白突出,死不瞑目。
而他突出的耳后,刻有一个蛇蝎状的刺青,形状怪异,蝎口衔尾,精巧异常。
甄剑现在才看到那个刺青,目光一顿。
蛇尾帮的人。
他出谷前老头子曾叮嘱过他,现在江湖上最大最恶的帮派就是蛇尾帮,让他少跟这群腌臜货纠缠。
因为这个帮派什么人都收,什么事都干,只要钱到位。
殷毓在甄剑闯进来之前,正在咬牙忍痛,让西风给他背后上药。
因为“固魂针”的缘故,他身上所有的疼痛都被放大了数倍。
这给刀伤上药,对于殷毓来说,就仿佛是剜肉刮骨。
青年白皙的背上已经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但他不想在甄剑面前露出脆弱。
“跟着……”
殷毓佯装无碍,张嘴询问,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声低气小,仍是一副要死要活的病秧子样。
他停下话头,清清嗓子,硬让自己多了几分活气:
“咳,他是跟着你上来的?”
甄剑见过倔的,但没见过这么倔的。
眼前的大少爷连指尖都泛着白,看起来虚弱的下一秒就会死掉,却还要用力清嗓子,让自己
看起来精神抖擞。
那张清秀的脸上眼睛黑亮湿润,和苍白无血色的嘴唇形成鲜明对比。
啧。
他又不是瞎子,还得装看不见。
“嗯,”甄剑收回视线,转身拉过一把椅子坐上去,道:“不是来找我的,但不一定不是来找你们的。”
“喔,你倒是绝顶聪明。”殷毓惯来嘴贱,习惯性说了句:“这都被你发现了。”
甄剑:“……”
他喝口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感觉自己被一只拎着脖子张牙舞爪的小猫咬了一口。
看在对面虚弱的要死的份上,他没吱声。
殷毓没意识到自己怼了对方一句,终于觉得自己眼前的长发碍眼,伸手往后一撩。
他撑着西风的手,探头打量那个躺在地上扭曲的死人,他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冲着他来的。
待看清那人脖颈上明显的刺青,他没好气的又躺回床上装死。
啧。
殷毓心里骂了声,真是糟心玩意儿。
殷安那个蠢货什么腌臜货都敢联系,真是不把殷家的脸面放在心上。
他喉咙里又堵又涩,想到殷安是真的要杀了他,心中更是难堪和委屈,一时间连嘴都不想张。
蛇尾帮,不达目的不罢休,只接杀人越货的活儿。
能找得到蛇尾帮来追杀他的,除了他那个好弟弟殷安,还会有谁。
真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要对他赶尽杀绝。
东风揣着手,目光担忧望向殷毓,惴惴道:“少爷,这是蛇尾帮的人……”
他话音未落,被西风瞪了一眼,住了嘴。
他看不清吗?
他又不是个瞎子。
没眼色的东西拼了命的往殷毓嘴上撞,大少爷嘴都长开了,看见东风缩脖子惴惴不安不争气的样子,却又闭上了眼。
这还骂什么骂,骂了他蠢货,就能让他心静吗。
眼不见心不烦吧。
真是看见东风和那个死人就想起来殷安那个祸害,糟心。
西风凑近殷毓,低声宽慰道:“或许不是来找我们的,少爷不必太过忧心。”
殷毓本来想忍忍,却没忍住,像一块儿饼瘫在床上,没好气道:“不是来找我们的,那来找谁?”
他睁开眼,伸手指向门口:“找楼下那个抠搜买酒的老头?还是店里鸡贼的小二?”
甄剑刚喝完茶,拎着茶壶往自己杯子里续茶,闻言挑眉。
他刚刚在楼下,确实遇到了这两个人,看来他们也一直在探查客栈。
他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他瞄了一圈屋内,确实发现少了一个人,好像是那个比较温和的北风。
甄剑心下了然,玩着杯沿也不作声,作壁上观。
对面那个西风脸上没表情,看来是习惯了这个少爷的阴晴不定和嘴贱。
只是那个没表情的青年,安抚完大少爷,忽然就抬眼看向了他,客套微笑起来。
甄剑压着杯沿的手指一顿,心觉不对。
接着那人轻飘飘冷冰冰的嗓音便传了过来:“劳公子挂念,叨扰公子多时,现如今我们也该起身了。”
喔,逐客令啊。
殷毓正糟心烦的要命,哪想得到西风张口闭嘴就是逐客令。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不想让甄剑就这样离开。
他手都没拽到西风的衣袖上,话就已经从西风嘴里无情的溜了出来。
西风看着冷冰冰,客套话却一句接着一句:
“这一路来,倘若没有公子便没有我们少爷,如今前方路途遥远危险,我们断没有继续麻烦公子的道理,还请公子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