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东风背着殷毓,几个人连续赶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锦州。
其实一开始是甄剑想抱着殷毓赶路,但是被西风不动声色挤开,抱过自家少爷驮在了东风背上。
甄剑只顿了一秒,便顺势起身,走出他们四个的包围圈。
也是,他不过是个外人,做什么比他们还着急。
越是这样想,甄剑目光便越是落在殷毓脸上,青年脸色苍白,宛如死人。
真是可怜的没边儿。
甄剑心里啧了一声。
自从他见到这个病秧子的那一刻起,就没见过这人脸上有点人气儿。
除了骂人来劲儿,平日里简直是走一步喘三步。
还怪让人心疼。
夜明星疏,灯火阑珊。
锦州不愧是锦州,夜里都灯火通明,街上人头涌动,络绎不绝。
甄剑抬头看向锦州石门牌匾,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他一直想来的地方,竟然阴差阳错的来了。
甄剑目光收回,又落在小跑着的东风身上。
这小子嘴巴虽然烦的要命,做事情却极为靠谱。
稳重又妥当。
此时被他驼在背上的殷毓虽然仍是昏迷不醒,脸色却比刚刚好了许多。
甄剑心里想问这“固魂针”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在这四个东西南北风闪躲的眼神中,老老实实的又吞回肚子里。
他不想太过冒昧,问这些敏感问题。
西风向来办事妥当,安排好客栈,便同北风和南风火急火燎又出了客栈,留东风守着殷毓。
喔,连带着甄剑也在守。
东风和甄剑在客栈将大少爷安顿好,接热水,擦手擦脸擦脚,各种乱七八糟的破烂事,又是一番忙碌,才算在锦州安顿下来。
东风将毛巾洗过,给自己囫囵擦了把脸,才放松的坐下。
甄剑没用那毛巾,虽然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但是,他就是有亿点点儿小小小小洁癖。
两人一起坐在凳上,一个盯着自己的剑发呆,一个盯着床上的自家少爷发呆。
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说话。
末了还是东风先开口,他把毛巾递给甄剑:“擦擦?奔波了一整天。”
甄剑着看东风递过来,洗干净,并在手里拧来拧去的毛巾,礼貌微笑拒绝:“不用,谢谢,我脏惯了。”
“啧。”东风收回毛巾,继续在自己手里拧巴来拧巴去:“瞧你腌臜的。”
“……?”
甄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没听清东风说了什么,又好气又好笑。
但是一看到青年攥着毛巾失魂落魄的鬼样子,便又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房间内寂静又祥和,在那一瞬间,甄剑脑子头脑风暴,转了好几个念头。
他实在是对殷毓的身世和他身上这个什么针感兴趣。
他知道东风是个傻的,嘴上不把门,此时此刻最合适跟失魂落魄的东风套话。
保准一套一个准儿。
可他张嘴又闭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甄剑不想这么没君子风范,听墙角可以,但是趁人之危不行。
啧。
甄剑心里对自己的道义风范颇为认同,觉得自己此时作为若是被师父瞧见,定会被狠狠夸奖一番。
于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微微亮,屋内沉默的两人才听到屋外传来的熟悉脚步声。
甄剑手腕一沉,头一歪就睁开眯起的眼。
而东风则眼睛一亮,身上那股腌入味儿的失魂落魄瞬间消失:
“西风回来了!”
甄剑坐了一晚上凳子,腰杆硬邦邦,坐的腰疼屁股疼,他撑着下巴坐直,瞄东风一眼。
这小子,真是有点儿东西,眼都多了两个黑圈儿,愣是守着大少爷一个晚上都没睡。
别看他平日里话多,没脑子,但心里头不踏实的时候,竟是一口气闷着,谁也不看谁也不说的性子。
甄剑打个哈欠,看向床榻,昨夜里闭眼昏迷的少爷仍是闭着双眸,脸色却更好了些。
看来这一夜的休息确实有些效果。
而接着,风尘仆仆的西风将门推开,三人出去,一人回来。
甄剑目光扫向西风身后,并未看到跟着他一同出去的北风和南风。
出任务去了?
那俩人也确实存在感低,甄剑跟其不大相熟,他在西风眼神扫过来的瞬间收回视线,佯装无碍的挪至东风身上。
东风那张娃娃脸上满是焦急,连眼眶都通红。
他立即起身迎上去,忘了身边还坐着甄剑,张嘴便哽咽道:“怎么天都亮了你才回来呀!少爷都睡了一整天了,比上次多了……”
他话音未落,便被西风掐了尾儿。
西风不动声色掐了东风胳膊,却让这一夜未睡脑子宛如浆糊的笨蛋尖叫一声,用痛感暂停了话题。
“………………”
哈哈。
甄剑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西风不想让他听。
不过别说,这少爷的几个侍卫还怪别具一格的,挺有节目看。
甄剑面无表情,甚至想顺着气氛干笑两声,给大家伙助助兴。
东风一止住话头,才反应过来房间里有个外人——甄剑。
这才急忙忙的在西风的眼神示意里,收起了脸上的一片焦急。
甄剑一看见眼前这俩人真就瞪着大眼瞧过来,眼角微抽。
他只好拿起剑,佯装什么都不懂,又刚好要离开,起身朝两位告辞:“你回来就好,一夜未睡,我回去补个觉,有事喊我。”
他双臂环抱,把剑夹在胳肢窝,朝着隔壁晃晃,打了个大哈欠道:“我就在隔壁。”
东风闻言瞪眼,看着甄剑不打草稿的撒谎,不满的小声嘟囔:“他胡说!他睡了!还睡了一晚上!我才是一夜未……未睡……!”
西风打他脑后勺一巴掌,见不得他真蠢,把人扇了个趔趄,瞪大眼委屈。
西风对甄剑微笑点头,礼节周到:“劳烦甄公子一夜看护,我已经吩咐小二烧了热水,公子可洗个热水澡再睡。”
东风脖子又缩又梗,尾音颤颤巍巍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