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愕受伤的神情,脆弱不堪的脸色,桃花眸中浓郁的化不开的深情……
妩秋不愿意回想这些,却由不得她。
活着的时候足够难缠,死了也一样不肯放过她。
或许是日子太闲了。
*
东宫,半年来都处于一种窒息沉郁的气氛中,奴仆鱼贯而入,德高望重的太医每日如流水般进进出出宫殿,所幸,太子殿下终于有所起色,勉强保住了一命,但何时能醒,谁也不敢断定。
曲无疚在一个月前醒过来,经过这些时日的调理已然大好,照理来说早就应该回到玉山派,可是师兄迟迟未醒,容姑娘伤心难过的很,他如何能离开呢?
太医照常为容恪请脉,如玉一般的公子悄无声息地沉睡着,纤长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
太医摇了摇头,容怡目光里的希冀瞬间熄灭。
曲无疚问:“张太医,我记得您之前说师兄的身体无碍了,既然无碍,为何迟迟没有醒过来?”
张太医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道:“殿下脑内有多处淤堵,且都在要紧的地方,淤堵一日不散,殿下便一日不能醒。”
“有什么方法可以疏通这些淤堵吗?”
张太医摇了摇头:“人脑太过复杂,臣才疏学浅,不敢在殿下身上试验。”
一朝天子,天下储君,谁也没有胆子敢拿太子的性命做赌注,如今这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公主殿下,臣这便去回禀陛下和娘娘了。”
容怡勉强露出个笑:“好。”
太医一走,容怡顿时腿软就要站不稳,曲无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容姑娘,你没事吧?”
他宽慰道:“师兄那么厉害,一定能撑过去的,倒是你,千万要顾好自己,若是你也倒下了,陛下和娘娘该怎么办?”
平日里最坚强最有主意的小公主,一朝没了兄长的庇护,不过也是个脆弱无助的姑娘。
容怡红了眼眶,但她素来骄傲不愿被人瞧见,遂想也没想地埋首在曲无疚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曲无疚僵住,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踟蹰了半天,试探地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人:“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亦是同样的道理。
容恪昏迷不醒,事务不能一直积攒下去,于是顺理成章地到了容怡这处,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伤心。
尽管之前多多少少接触过政务,她本也以为上手不会难,却不想昔日所学比之暨需处理的微如皮毛。
上至国祚,下至百姓一针一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丝毫马虎。她躬身于此,夙兴夜寐,时常觉得时间不够用,若非叶静及时制止,她或许早就倒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将将上手便不得不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江湖有传言,南朝当政者不仁,视百姓如猪狗,丧尽天良屠戮一城百姓,江湖侠士理应顺应天道,拯救黎民于水火!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待影卫探得传达过来时已经晚了,群情激愤,声讨声不绝于耳,尤其在地处边境的城池,在心怀不轨的藩王煽动下,满腔愤懑的百姓渐成燎原之火。
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后果难以想象。
还未等容怡想出对策,另一件事情暴露了,现任武林盟主竟为朝廷中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大门派围攻侠客山庄,千越一拳难敌四手,死里逃生回到宫中。
“陛下,属下无能,辜负太子殿下信任,”千越眼眶通红,极力忍耐才不至于哽咽,“侠客山庄已经落入江湖门派手中。”
他平复了心情接着道:“边境隐有动荡,属下回宫途中探见荆、楚、吴三州叛军已成气候,情况紧急,望陛下早做决定。”
高坐上方的容逸闻言默不作声。
容怡问:“可有查到是谁泄露了消息?”
一切都太奇怪了。
皇兄救下抚城百姓,其间人无不感恩戴德,为何半年之后陡然变了口风统一口径断言皇兄是始作俑者。
千越的暴露则更加让人匪夷所思,这个计划鲜有人知,知情者仅父皇、母后和她三人,加上千越与巫山河,谁也不可能走漏风声。
容怡抬眸:“父皇,儿臣提议暗自探查朝臣与玉山派众人。”
思来想去唯有这两个地方的人才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机密之事。
内忧外患一齐爆发,好大的本事。
容逸抬抬手,准了容怡的请求:“千越,全力协助公主。”
“属下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