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知道外甥中毒,宣帝连上位者习惯的喜怒不形于色都顾不上,此刻冷静下来,慢慢踱步回位置,吩咐二人:“你们也坐,别站着。”
斯有欢习惯地在右边坐下,陆为安厚着脸皮,硬是坐到了她下手。宣帝没眼瞧外甥那便宜样子,只拿起茶盏喝了口压了压惊。
斯有欢被夹在了两人中间,她很想用眼睛将陆为安瞪出两个窟窿来,可惜人家舅舅在场,舅舅还是皇帝,只得将莫名压下去,摆出一副聊正事的模样。
“你打算如何?”宣帝问陆为安。
“不知道,所以才告诉舅舅,想问舅舅一个主意。”
指向性实在太过明显,两人都是聪明人,都跳过了寻找凶手这一步。
“况且,我还没想明白她到底是如何下的毒,昨日回去饮食都很小心,今日没用早膳就先入了宫。”
宣帝想起当年姐姐对陆尧的钟情,知道刘琴怀孕后,因为刘琴的父亲曾经救过陆尧,为了保住陆尧的名声,同意陆尧纳妾,不由叹了一声。
“此事没有证据,我不能贸然下旨。”宣帝沉吟,他发现此事处理起来,比国事还麻烦。“不能走正途,只能……”宣帝看着左手下两个人。
斯有欢给宣帝一个了然的表情,却满肚子腹诽,怎么就又要掺和进后院的破事里?你一个皇帝不方便下手,我一个郎中怎么就合适了?他世子家的破事我能怎么办?跟他假结婚,上他家后院去找小娘给他下毒的证据?胡闹嘛!
可惜陆为安不知道她心中想法,知道了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成亲再说。他只知道这是舅舅全权授意自己处理,他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一边又高兴,斯有欢果然又跟自己站在了一起。不过她既要给质子治病,又要给自己谋划,是不是太辛苦了?
事情还没开始,陆为安已经开始心疼起斯有欢。
宣帝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斯有欢这个丫头胸有城府,难以看透,但陆为安那点少男情动,全在脸上毫不遮掩,外甥大了,留不住了!
他方才还在为外甥的事情焦急,现在看见外甥本人杵在面前只觉得头疼。正要开口送客,陆为安又道:“舅舅,还有一事。”
宣帝疑心他又要说什么惊天大事吓自己,只点了点头。
陆为安自顾说下去:“押送粮草的路上遇到此刻劫粮。”此事宣帝知道,“信里没写的是,这伙刺客用的是北齐的刀,刀法却是大周的。”
“这是其一。其二,宝霖占了靖城,我潜伏进靖城查探,发现宝霖放了只信鸽,这只信鸽是往大周飞的。可惜当时有奸细,没能将信鸽拦截。”
宣帝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话已至此,不用陆为安再说下去,他已经知道陆为安要说什么。
斯有欢越听心越凉,越听心越抖,这也是自己能听的?她恨不能跳起来把陆为安的脑袋拧下来,但形势所迫,只能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以示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并且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往凳子里塞,以期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宣帝不再是方才对着陆为安焦急心疼的模样,此刻他喜怒不形于色,身上显出强大的威压,他看着面前的茶盏,斯有欢和陆为安两人都有一种心惊胆战的小心翼翼。
“奸细呢?”
“抓住了,张将军会暗中将他押送回定金。”
宣帝点头,心中有一丝欣慰。“此事,朕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切不可走漏风声。”
“是!”陆为安起身行礼道。斯有欢连忙有样学样的跟着。
宣帝挥了挥手:“你们二人退下吧。”
如若不是控制着自己,斯有欢能保证宣帝话音未落,她就消失在御书房。遵循礼数出来,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杜理很是热情地送了两步,斯有欢憋着火,等着四下无人时,正要对着陆为安发火。没想到陆为安先一步道:“要害你受累了。”
斯有欢:“……?”糟糕,晚了一步!
“但是,中毒一事一定要带上你,一来要让陛下知道是你治的我,二来此事我也只信任你。”
斯有欢心想刚才嘴怎么就慢了一步呢,陆为安抢了先,他姿态低,语气诚恳,感激涕零又帮忙邀功,自己再发火,就是理亏就是无理取闹,更重要的是,这种情况被抢了先机,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就没了,气势一泻千里。
斯有欢无力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就是以后你要跟陛下聊什么机密,一定要记得避开我。”
她果然体贴我,还为我着想。陆为安里美开了花,一下没绷住,笑出声来。
斯有欢吓得退了一步,右手挡在身前,心道什么毛病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