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中,赵缭正一本一本翻看卷册,理做一堆一堆。
“天爷啊……”隋云期一头大汗地进来,“我以为帮你招呼道喜的客人是什么美差,还能从贺礼里捞上一笔,不想真是彻底的苦差事,接话接得下颌脱落,回礼回得老腰折断……”
隋云期一手撑在桌上,一手锤着后腰,“你倒好,这么清闲。”
“这差事你且得办着,建功的武将回来,要是不夹尾巴,就得掉脑袋。皇上赐了恩,我们就得千恩万谢受着。”
赵缭说话时,仍一刻不停地整理着书卷。
“要不,我每日早中晚三次,朝皇宫的方向叩拜嵩呼‘吾皇万岁’?”隋云期夸张地做了个揖。
“少了,起码一日十五次。”赵缭抬头笑了一声,抽出一张纸搁在一旁。
“着人把这上面的官员,近五年来的日行夜记都挑出来,单装一口箱子。”
直到今日,赵缭布下的情报网仍然无孔不入地记录着每一个关键点、关键人,又源源不断地将记录送回来。
“明白。”隋云期将纸张收好,盎然的笑意有些淡了,“不过……我以为你此回辋川,是想休息一段时日,也见见他。”
可就在他脚边,已经放着两口装好的箱子,装满情报、书籍、兵书,赵缭手边还在不停地整理。九梨天罡枪也已擦拭得增光瓦亮,装好待发了。
怎么也不是要修养的架势。
“是为了见他。”赵缭坦诚地点头,“也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能好好理一理思路。离开盛安,才能看得见盛安。”
隋云期笑着点点头,“其实功亏一篑、前功尽弃的这一天,我曾经想起来就要害怕。
但真的到这一天了,不论是你,还是李诫,都比我以为地要坦然。”
赵缭停下收拾东西的手,也笑了出来,有几分苦,但更多的是平静。
“不坦然还能怎么办呢,路还要往前走,只骗自己,世上没有白做的功吧。”赵缭压平一本书折页的角。
“何况,远不到功亏一篑、前功尽弃的时候呢呢。”
“说到这里,皇城外等你的那些时日,我当真以为你要起兵夺位的。后来为什么没有,怕丽水军乱吗?”
说着,隋云期又不禁笑出声来,道:“说到这儿我就想起来,李谊真是个鬼才,他居然在丽水军里散布你要谋反的消息。”
“也确实有用,我就算上了头,也明白军心大乱的丽水军,什么也做不了。
细想来,以我们现在的势力,够不够和平继位都两说。
篡权夺位,可是定要一击必中的买卖。就我们现在的本事,还不够。”
赵缭把最后一摞书也推入书箱,“好在前路还长,我们只管悄无声息地生长。
那坐在上头的,可比我们要难受得多。”
赵缭扭了扭脖子,往屋外走,“你好好招待客人啊,我睡觉去了。”
“好公平好合理的安排啊!”隋云期嚷嚷了一句,看着赵缭的背影却真情实感地笑了出来。
赵缭比从前,沉得住气太多了。
积蓄,迸发,她终于来到了又一个挑战前。
蛰伏。
天不亮时,赵缭快马出了盛安城,一路向辋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