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海,上空,这个时候,被伊斯卡救上来的那些人也都差不多恢复过来了。伊斯卡收敛了那两具尸体,看着大家,想说些什么,又难以启齿。
“所以,顺昌的努力都白费了吗?制牌,四方盟约,还有,学院。”终于,唐泠音停止了哭泣,眼泪流尽之后,整个人如死灰一样冰冷,“还剩下什么呢?他还剩下什么,我还剩下什么?”
“你还有我呢。铃音。”唐梦尘知道,作为姐姐,自己现在必须站出来,给她安慰和鼓励,就算这样可能并不能缓解多少痛苦,“姐姐会一直陪着你……铃音,还有我呢,还有我爱你,一直爱你。”
唐梦尘抱住唐泠音,轻轻亲吻了她,两人依偎相拥。
空气有些凝固,同时,也有些冰冷。
许久,唐泠音松开怀抱,轻声说道:“姐姐……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别无他法,唐梦尘只好退开。
这个时候,伊斯卡走到徐凌羽边上,拿出一个金属盒,上面有三位密码锁:“爸爸,这个铁盒子在你卧室里飘着,好像特别坚固特别重要的样子,我就拿过来了。你看看?”
徐凌羽第一眼也没认出这到底是什么,拨弄了半天也没试出密码:“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它打碎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怕里面是些重要的东西。”伊斯卡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和考量,“先要我强行打开吗?”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也忘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了。”徐凌羽说着,一个冰爆术炸开了铁盒,“我没什么印象啊,曾经存过什么……”
一个小纸卷掉了出来,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张世界地图,上面用红笔打了无数个叉,又用蓝笔和黑笔打了叉——三层颜色混合在一起,数层层叠。
徐凌羽看到这东西,瞬间回忆起来,陷入了沉默。边上的唐梦尘轻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权当安慰,也没说话。唐泠音依旧低着头,和其他人一样,没有说话,只是往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又把头低下去了。
“这是什么?世界地图?为什么密密麻麻的这么多叉?”爱丽丝好奇地凑上来,又小心地观察着夫妻二人不怎么正常的氛围。
“当年找离家出走的梦芸,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每一次去过一个可能的地点,但又没找到的话,我就把那个地方画一个叉,去掉。”徐凌羽缓缓说道,“四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我都在寻找……我把整个世界翻了三遍,画叉,先是红色后来是蓝色,最后是黑色……但还是找不到梦芸……”
空气有些凝固。
徐凌羽用力地把那张纸揉成褶皱的一团:“都是些辛酸的痛苦的回忆啊,它让我重新记起这个世界是有多残酷……梦芸才回来多久啊,她又走了……
“无论我多努力找她,为她付出,爱她,就是不能把她一直留在身边——这当然不能怪她,孩子总是要离开父母的,何况是女儿,但是,我真的……”
徐凌羽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些哽咽,说不出一句话。唐梦尘只是抱住他,又在耳旁轻轻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把手里的地图收进报废的铁盒子里,用力一扔,丢到了下方的海里。
伊斯卡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氛围有些安静,有些诡异。
“顺昌……他有留下什么,我们可以吊唁的吗?”又是许久,唐泠音突然问道。
“制牌的推广,还有四方盟约的签订,主要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如果失败,原因只在我们组织的瓦解,如果强制力的保障消失,那么一切都是空谈。”曾义桢这样回答道,“但这个概念已经提出来,也通过了。星神教异染还有邪术教团的威胁并没有消除,所以,这次事件之后,大家应该都更加认识到盟约和制牌的重要性,‘如果没有的话连栉风沐雨都会被消灭掉’,这样的想法肯定会起到推动作用的吧。
“学院的话,海水应该没有倒灌进去,因为世界核还是比较稳固的,只是那爆炸可能把一切都摧毁了。除了人以外,还有各种资源,像是图书馆的资料,正在进行中的研究和还没有转移的库存。刚刚伊斯卡救出来的那些人,可能就是唯一的幸存者了吧。”
“那,好像没有失去全部啊,对于他来说,他还有留下的东西。”唐泠音坐在云端,抱着膝盖,轻声说道,“我却什么都不剩了。”
同样是失去,唐梦尘和徐凌羽的痛显然不及唐泠音。
唐梦尘咬唇,紧握拳头。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没有容身之处了,该去哪里?”伊斯卡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地方了,去夜原城吗?”
那里是微光的自留地,同时,也是墓地……
“这里其实也就一百来人,对吧?大家都不是坏人,那么就去始源吧。”爱丽丝突然这样说道,“我家其实还挺大的。”
“灵族那里?”伊斯卡愣住了。
“你确定他们欢迎我们?”影蛭这样问道,“听说灵族喜欢护短,还讨厌人类,尤其是西方的魔法师,我们这里的学员有一部分就是西方的,你能说服他们吗?”
“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最近他们改观很大,毕竟我和桢桢订婚,也都同意了。”爱丽丝这样说道,“反正也没其他地方了,去吧,我保证没人针对你们。”
“可是之前凌羽找梦芸的时候去那里闹了一阵……好像还和金伊娜打了一架……”唐梦尘咬牙道,“她们愿意接纳我们吗?”
“人各有所难。”爱丽丝点点头,“我相信她们可以不计前嫌的。徐老师,就那件事,你道歉过了吗?”
徐凌羽听到这事儿,一愣:“哦,道歉了。但当时是和金打架了……因为她当时说话挺冲的,又不让进去找梦芸,我一时就没忍住……后来我道歉了,但金让我滚……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原谅我了……”
“那应该是原谅你了。”爱丽丝无奈地笑笑,“她就那样……你们两个也不是把对方往死里打吧?冷静下来之后,相信可以互相理解的。”
“好吧……”
经过思考之后,大家也就都同意了,毕竟,也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也辛苦你了。”徐凌羽这样说道,“暂时先在那里落脚,然后我们尽快想办法把新基地的问题解决。然后,我们得找一个人代替王顺昌作全权代理者,把大家都召集起来。”
“组织和学院,现在还算是存在吗?”坏理这样问道。
“组织还是存在的,不然我们到处乱跑也没有个名头。至于学院,也还没有到解散的地步吧,要恢复也要等很久很久以后了。”徐凌羽的语气有些苦涩,有些无奈,“先不说这些,我们还是要赶紧把处理事情的那个人先决定出来——谁可以去和他们说一下,我们要全部搬去始源了……还有,学院暂时关停,组织的人必须跟着走,学生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这次事故,责任全在我们。”
这个时候,估计也没有人有自信站出来说“我可以”,无论出于何种因素,没有明面上的组织领导最终只是一盘散沙。而领导也不能随便决定,关键时刻的决策力和征召力对于整个群体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这就很尴尬了,因为实际上,第一代象征中除了王顺昌,几乎就没有人考虑过担当这样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