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双足落地,先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小姐可睡了?”
“还没,在和先生夜谈。”守门人放下了活板门,边说话边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对着门上的七道锁做些什么。
“……那你先忙,我去求见小姐。”黑衣人自己又检查了一番仪容,这才叹了口气离开。
走出屋门,黑衣人对这里熟悉的很,很快走到一处僻静小院门口。路上倒是遇到了些护卫见他一身黑衣十分可疑,但是黑衣人一说话身份就被认了出来,而后就畅通无阻了。
小院门口站了个打瞌睡的丫鬟,黑衣人无奈将其摇醒,请她通报小姐自己想要拜见。小丫鬟睡眼惺忪,嘟着嘴抱怨着走进了院子,黑衣人只能苦笑:这小丫头是小姐身边的人,因着年岁小,被小姐惯着,自己还真就不能得罪。半夜求见只怕小姐不会太高兴,但如果不是今晚的事十分紧要,自己也不会半夜来打扰。
毕竟小姐那个人脾气古怪,之前还因为自己衣服上有灰尘痛骂了自己半个时辰。
不多时,小丫鬟含着块糖走了出来,让黑衣人自己进去。黑衣人是小院的常客了,本来也不需要谁带路,看得出来小丫头是想躲懒,也不揭穿,径自走进院门穿过小院跨过门槛。
屋里是一个穿着鹅黄色纱衣的女子,女子坐在书案前,玩弄着青丝,脸色有些不耐。
一边站了个穿着一身文士服的中年男子,站在屋子里的角落,从书架上摸了本书正闲闲翻看。
“拜见小姐,见过先生。”黑衣男子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之后才对二人行了礼,“半夜求见,扰了二位雅兴,是属下的不是。”
“无妨,我相信你半夜来访必有你的理由。”那小姐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莫要让我失望。”
黑衣人背后冷汗岑岑,自己主上这对兄妹里,兄长是家主,面上严厉但是御下倒不算严苛;反而是这妹妹,虽然说话温柔,但是话语如刀,心狠手辣,一不小心说不定就在她面前没命了。
若是可能的话,自己真想跟家主回报啊,可惜他还在华州府未归。
不敢让黄衣女子再久等,若是让这小姑奶奶等不耐烦了,说不定直接找个什么罪名就将自己处理掉了。黑衣人张口说:“禀报小姐,今日晚间我得了消息,正午时有一女子进了府衙,直至傍晚才离开。府衙中的暗线也传出了信号,今日有医者为知府诊治,却没有给出更多的消息。”
“属下又得知那女子再药仙居落脚,便推测那女子是药仙居请来,今日给知府看诊的医者。属下觉得值得一探,便趁着夜色去探查……可那女子似乎有些来头,竟有高人护持。我刚刚蹲到房外,偷听到他们即将谈论知府病情的时候,就有一中年道人飞身而出,执剑便刺。只是一次对拼属下便知道属下绝非对手,若非属下轻身功夫尚可而那人似乎有些顾虑,恐怕很难逃出生天。”
女子静静听着:“你完全不是对手?”
“完全不是对手。”黑衣人从女子的话中听出了些不快之意,流着汗给自己开脱道:“属下出身承影门,虽然是师门弃徒,但是一身轻身功夫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声的。这些年混迹江湖也一直在精进武艺,在那道人面前本不至于如此不堪,只是十分奇怪,属下分明没有半点声音,但却被屋内交谈的人立刻发现。”
黄衣女子玩弄着桌上小巧的笔托,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被盯得满头大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额头碰地:“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小姐饶恕。”
“哼。”女子随手把笔托丢到一边,也不管地上一身大汗的黑衣人,转头朝着一边的男子说:“先生怎么看?”
男子看着手上的话本没有抬头:“若是你这属下所言不假,那这女子倒是有点意思。”
“这也不用先生你说。”女子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忍着性子说话:“兄长给先生的月钱可不是让你说些没用的废话的,留下你在我身边更不是打算让你没事就打趣我,有事就看些话本子浪费时间的。”
“诶哟哟,这话本子,可不是我买的哟。”男子笑着说,把手上的话本子放了回去,正了正神色:“目前当务之急有二,一是确认那女子的身份,而是确认知府的状况。”
“若是那女子没什么来历,我们便可以直接……”男子的手在脖子上虚虚一划:“当然,就算有来历,如果她碍事那也是需要处理掉的,只是手段,要格外注意些。”
“知府的情况倒是难办。”女子叹气:“列经纬那老狐狸,中了毒还这么能撑……当初选中那毒就是图他隐匿难解,更是发作之后很快便药石无医?用到知府身上倒好,老狐狸卧病好转卧病好转,硬是撑了这么久还能挺着。”
“事情拖得久了就成了麻烦,列经纬中毒之后把府衙上下清扫了一遍,倒是把我们的暗线扫的七七八八,再也不能接触到核心机密。”女子气的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明日把那谁叫来问问,让他去埋暗线,折腾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消息——现在我们只剩下了一两个暗线,若是再被发现排除,我们对府衙里的事情就全都两眼一抓黑了。”
“小姐呀,遇事须有静气。”男子笑呵呵地劝慰道。
“啧,你说的轻巧。”女子冷笑:“兄长毕生夙愿就是带着黄家一飞冲天,我自然要倾力相助。眼瞅着计划距离成功只差一步,却卡在了这个命硬的老头子身上,你让我怎么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