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尽欢吐出一口浊气,站起了身子。转身却看见面前站了个老者,正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
月尽欢下了一跳,劈手就抽出了一旁放着的剑:“来者何人!缘何无故偷看!”
那老者也被月尽欢的反应吓了一跳:“月姑娘莫要动手,我不会武功,这身老骨头可顶不住姑娘一剑啊!”
月尽欢先前突然受惊没来得及辨认,这时候才认出来那老者是此处药仙居的坐堂大夫王言秋。二人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月尽欢的印象还不是很深,需要思考一下才能想起老者的身份。
拍了拍胸口,月尽欢被王言秋吓得一身冷汗,有些没好气地说:“王老大夫您有何贵干,差点把小女子吓出毛病来。”
“诶哟喂小姑娘,”王言秋也拍了拍胸口:“到底谁吓谁啊,我这老骨头老心脏可才更受不得惊吓啊。”
“至于贵干那也谈不上……”王老大夫缓了缓,有些尴尬:“这个点原本是老朽每日固定晨练的时候,但是看到姑娘正在用这片场子,便想问问姑娘还需要多久……谁知道看到姑娘那套养生法有些入迷了,一时之间看得入神忘了避讳,还请姑娘莫怪。”
月尽欢没什么好怪他的,这套养生功也不是说学就能学的,需要结合的呼吸技巧才是真正的精髓,如果只是学习动作,说不定反落得一个筋骨受损的下场。
月尽欢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大夫,我不知道这片地方是你的。”
“诶,莫瞎说莫瞎说。”王老大夫连连摆手:“说不上是谁的,大家都能用得,我也没有怪罪姑娘的意思,只是若是姑娘如果还要用一阵子,那老朽便先去做些别的了。”
“不瞒王大夫,我还差一套剑法,大概两刻钟就练完了。”月尽欢说:“本应先让王大夫用,但是如您所见,此刻热血翻涌,若是停下再练只怕收效不加,只能请王老大夫见谅,再宽限小女子一阵。”
“好说好说。”王老大夫对小姑娘倒是挺和善的,看不出来前日盯着燕归尘那奇怪的表情从何而来:“那老朽便先去老夫的药草园做些活计——老朽在庭院一角种了些药材,也该去看看是否生虫,要不要浇水了。”
说着,王老大夫指了指院子的一角:“草药园就在那一片,若是姑娘结束了,麻烦来告知老朽一声。”
月尽欢自然连连答应,王言秋笑了笑,背手走开。
见老人走远,月尽欢放下了手里的剑鞘,随后双脚微分,上身挺直,合上双眼,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待到这一口气吐尽,月尽欢睁开了眼,她已经用这一口气的时间调理好了自己的内心,除去了杂念,踏入凝神贯注的状态。
抬起了右手,月尽欢对着虚空中一刺,并没有什么成套的招法,就只是单纯的、可能出现在任何剑法中的一刺。
但若是有同样精于剑法的人看到这一刺,必定会大呼不可能:寻常人直刺时,总会在手臂伸直的过程中带歪剑柄,使剑的轨迹带上一丝微不可查的偏移。但是月尽欢这一次却没有那种情况:手臂的偏移自然无法避免,但是她却用肩膀和手腕的动作弥补,成就了这完美的一刺。若不是成千上万次的练习,手臂诸部位的配合不会如此完美。
这也正是这一阶段燕归尘交给月尽欢自己去练习、去融入骨血的东西——无瑕招法。月尽欢跟着燕归尘学剑近十年,该学的燕归尘早已全部传授给了月尽欢,剩下的都是月尽欢需要自己去打磨领悟的。
便如燕归尘所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到了这一步,燕归尘或许还能考教指点,但是能走多远,练到什么地步,就全都靠月尽欢的苦工了,而非是小聪明可以补足的。
接下来的两刻钟月尽欢重复着类似的动作,只是将刺换成了撩,换成了劈,换成了其他剑法中会出现的动作。
月尽欢进行这样的打磨已有一年之久,燕归尘刚把这个打磨的任务交给她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以为然,直到开始实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越是朴素无华的东西,磨炼起来越是艰难;越是接近完美,越是难以进步。
一开始进步确实很快,但是练到半中她发现做到准确还算简单,但若是将目标放到精确那就要花上之前成百上千倍的努力才能做到了。
专注之下她倒也能在八成情况下做出精确完美的动作,可是她清楚这还远远不够:若是寻常情况都不能做到十全十美,又怎么能将这些动作融入到生死相搏时的剑招之中?
还是得练,拼了命的练,将这些动作全都变成本能,让肌肉之间的互动变成一种习惯,直到那个时候才能算是完成这一阶段。
燕归尘没有说的是,这个过程他用了三年,也是他师傅给他奠基的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