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骈平日里看着冷静自持,总是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其实真接触下来会发现他是个有点呆的人。
但汤晓暮并不在意,因为她原先看上林骈就不是他的“聪明才智”。
林骈跟着林近野学了许多生意之道,在谈价看料等方面他敏锐得很,可一遇上感情,他的“呆感”就显露无疑了。
汤晓暮时常觉得,若是自己不主动开口,林骈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想到“成亲”这件事上去,是以眼下听他说想“定情”,她便觉得十分惊讶。
“定情?”汤晓暮将玉簪子放在林骈面前晃了晃道,“想用这个拴住我?”
林骈摇头,语气有些急:“只是......告知你我的心意......”
“哦......”汤晓暮故意逗他,“不是想跟我定亲事的意思啊......”
“也不是......”林骈第一次急得将脸都憋红了。
汤晓暮也不着急,只含笑看着他。
“我、我要出海了......”林骈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
“嗯,我知道,所以呢?”
“出海能否回来......我不知道......若是能回来,我会禀报少爷,待他允了,我便随你去绵州提亲,若是回不来......”
汤晓暮抬手打断了他:“停,不许再说了,容易招晦气。”
林骈看得出她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于是听话地闭嘴不说了。
汤晓暮低头仔细端详了玉簪子一会儿,才抬头回他:“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的心意......也早就告知你了,等你回来,我就跟爹娘说。”她说到这儿便停了,似乎林骈出海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回来”。
林骈也不点破,只默默点头。他不敢耽误时间,同汤晓暮道别后第二日便出发南下,走的那日观宏州下了一场暴雨。
夜里林近野被雨声吵醒,睁眼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坐起了身。
他披上衣裳,撑着伞出了门。
闵敏院子里的鸟架子被下人挪进了屋内,生怕将阿绿给淋生病了。
林近野推门进去的时候,阿绿还未睡,偏头睁着豆豆眼看着林近野。
“阿绿......”林近野声音沙哑,他太想闵敏了。
想她,也担心她,尤其是在自己身体虚弱、无能为力时,心中的恐慌便愈发滋长,将他从容的心牢牢裹挟。
“阿绿是聪明蛋!阿绿是聪明蛋!”阿绿听到自己的名字,便跟着叫了起来。
不必想,这一定是闵敏教它的,林近野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他缓步走到桌边坐下,在床上躺了许久,这会儿有些口渴,他看着桌上被擦得干干净净还装了茶水的茶壶,心中一阵酸涩——这是小芸与阿圆有意如此,想让闵敏随时回来都能喝上一口茶水......
他轻叹了一声,抬手拎起茶壶,却因为手上无力,茶水从杯子中滑出,洇在了桌布上。
林近野忙住了手,低头看着漆黑一团的水渍,无声地自嘲了一下。
被茶水浸透的桌布变得柔软,原本应该平整贴在桌面的上的布料慢慢显现出一小块不同寻常的鼓起。
林近野掀开桌布,竟在桌布与桌面之间看见了一张信纸——一张被茶水浸湿的信纸。
纸上是闵敏的字迹:我猜是林近野先找到了这张纸对不对?你是不是生气啦?不要乱砸杯子哦,阿圆和小芸收拾屋子很累的,你也不要为难她们,她们不知道我去哪里了。
林近野的眼眶猛地酸了一下——她知晓自己生病后一定很害怕,决定离开林府也是鼓足了勇气的,可她连离开都在为府中下人考虑......
信纸湿哒哒的,将林近野指尖泡皱,他将信来来回回看了数十遍,嘴里喃喃念了一声闵敏的名字。
阿绿听到闵敏的名字,忽然开口了:“闵敏是阿绿的主人!闵敏做菜很好吃!”
林近野转头看向阿绿,阿绿仍然叫着:“闵敏是阿绿的主人!闵敏做菜很好吃!”
林近野来到阿绿身边停下,试探道:“团团。”
阿绿果然又开口了:“团团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孩子!拜托你好好照顾团团!”
这是......她留给自己的话吗?
林近野喉头微微哽住,哑着嗓子又道:“林近野。”
阿绿将头偏向另一侧,漆黑的豆豆眼闪着光,张嘴道:“林近野不要生气!林近野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林近野小声回它。
“没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
没想到阿绿会回答自己,林近野怔了一下,又道:“我生气了。”
“生气了对身体不好!不要生气!”
“你知道闵敏去哪里了吗?”林近野试图同阿绿沟通。
阿绿听了,挺着胸脯叫道:“闵敏是阿绿的主人!闵敏做菜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