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宁夫人,昨日的事,我代五妹给你赔个不是,希望你莫要生她的气了。”
赵宸玉不禁奇怪,那华阳对他似乎从来没个好脸色,他又何必专程替她道歉,于是便问:“英王殿下也很疼爱这个妹妹?”
英王摇摇头:“不是疼爱,是我知道她本性不坏,只是这些年被娇惯坏了,脾气大,也不够聪慧,常常做了错事又懊悔。可惜她太过受宠,从来没吃过亏,所以才一步步到了如今这模样。”
宁淮川也叹口气道:“是啊,我记得她小时候还不像现在这般......”
赵宸玉也不知怎么的,听了宁淮川这么一句附和,当即泛起一阵委屈,什么本性不坏,光是想要她性命的事,她就干了两回,可偏偏他还护着她。
她不免心头一酸,道:“是啊,毕竟是将军的青梅竹马,妾身自然不敢记恨。”
“......”宁淮川被她一句话噎得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直勾勾地盯着她。
英王道:“夫人可别跟不离兄置气,他们哪算什么青梅竹马。而且不离兄今日在朝上还出言斥责了五妹,他心里始终是护着你的。我想叫夫人消气,完全是怕这件事会影响到萧丞相。”
赵宸玉这才懂事地点点头:“英王殿下仁爱,是我太过蒙昧,殿下放心,若是五殿下已经认识到错,我自然是不会将事情闹大的。”
不会闹大?才怪。
千载难逢能叫太子党与萧丞相两败俱伤的机会,她赵宸玉怎么可能放过?
可笑英王殿下似乎对萧丞相也不甚了解,以他的性格,若是此时她示弱原谅华阳,萧丞相反倒是会以为她是忌惮太子势力才不得不退让,恐怕他只会更加恼火。
这个时候,只要再添那么一把火,双方血战便是在所难免,而那火种,早在李谦去往云州之时就已经埋好,算算日子,也该是时候了。
她正暗自盘算着眼下这盘棋,局中一子便像她指尖操控的一个听话的木偶似的,借着月色前来府上求见。
只见谢大成忽然来报:“将军,李谦大人来了。”
宁淮川与英王相对一望,才忙道:“快请他进来。”
赵宸玉与哥哥同样相对一望,然后才起身道:“既然将军要谈正事,我和兄长就先告退了。”
宁淮川点点头:“也好。那夫人就先带兄长回去休息罢。”
辞别二人,赵宸玉和兄长一前一后地走在林间小道,等回到安全的地方,赵存真才问道:“小妹,看来你分析得不错,那位李大人的确歆慕六公主,这会儿来府上估计也与和亲之事少不了干系吧?”
赵宸玉却摇摇头:“李谦此人向来不喜与人深交,若只是想为六殿下出头,定会先以自己之力去搏,况且现在天都要暗了,若不是十分紧要的大事,他是不会这个时候来找宁淮川的,我想,他这趟来应该是和云州有关。”
她分析的没错,李谦白日刚刚诈出连若陵的供词。据他所说,他是云岈知县王猛的亲生儿子,同时也是销声匿迹二十余年的连山寨少主。当年连山寨并非全寨覆灭,而是暗中被太子收入麾下,和许参良一起在云州做些敛财的营生,于此同时,太子还暗中交代连山寨继续探查自己的同胞哥哥的下落。
那个天生就比他聪明比他贤德的大皇子身陨后,皇帝暗中搜遍了整个大郯,都没有找到他的尸身,即便他已经消失了多年,却仍是太子秦燮的一块心病。于是从他执掌东宫那日起,他便将最后见过大皇子,流窜于云州的连山寨余孽全部缉拿,命令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非此二种结局,便要永远地找下去。
......
连若陵的供词涉及太多关于太子的要事,李谦一时拿不准主意,但让他决定即刻前往以国将军府的,却是在听完供词后的另一个急报——许参良和王猛似乎要逃。
当日他为保连若陵安全匆匆回京,只在云州留了少量人手,而回京这些天,他递上去的劄子却迟迟没有动静,眼看云州察觉有异,动作麻利地遣散了连山寨众人,如今就连许参良和王猛也耐不住性子,为出逃做起准备。李谦心急如焚,这才想着连夜来找宁淮川,毕竟连山寨牵扯的这桩宫中秘闻,就是宁淮川告诉他的,除了老师,也只有他是此刻他最信任之人。
宁淮川听罢心头忍不住窜了股火,恨声道:“许参良这个老滑头不是硬气得很吗,现在倒想跑了?简直做梦!李大人先不必着急,我在云州也留了人手,我这就传封急书,若是发觉他要逃,便先斩后奏直接拿人。”
“如此,便多谢将军了。只是京中有太子压着,进展实在缓慢,若是将军......”
“此事宁某定当义不容辞。”宁淮川不等他开口求,便接茬道:“等明日上朝,我会向圣上禀明,尽快让云州事浮出水面。”
“多谢将军......”李谦再度道谢,然后又露出为难的神色,“还有一事,李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但说无妨。”
李谦略有沉重:“连若陵将云州事交待得一清二楚,唯独......”
又顿了片刻,他才道:
“唯独没有认下杀害宁夫人一家十三口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