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老大!”鹿藏月是这样喊的。
慧及悟看见是她,什么也没说,只管骑马迎上,不顾一切地从马上跳上悬崖,攀爬而上,将鹿藏月紧紧抱住。或许,鹿藏月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爱她的惠及卿,不会有人会如此的不顾礼节。
惠及卿称她为“小鹿”,她称惠及卿为“慧老大”。这是他们之间的爱称。
在活着的人眼里,和这个妖女一起死去的人是慧及悟,为了一方平安大义灭亲的人是慧及卿。
在慧及悟为鹿藏月编造的谎言里,在那次死刑中,惠及卿没死,他也没有变得野心勃勃,和诸多贼寇勾结,他仍然是云生殿里喜欢读书写字,与世无争的温润公子。
水西再次回到这一场景,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两个人腻歪在一起。他第一次想的是,鹿藏月这个傻子也分不清这两个兄弟吗?这样算不算背叛?死去的司坛啊,要是你看见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要是告诉鹿藏月真相,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但他没有说。
当鹿藏月独自在宅院里等着外出的丈夫归来,等了三个多月之久,她终于按捺不住性子,但也没有采取过分的措施,而是可怜巴巴的堵到了水西,问他,“为什么及卿要把我关在这儿?”
慧及悟派人守着院门,不让她走出一步。这事没有让她知道,但她怎么会察觉不到?
这两个人从相遇、相认到独自成亲、以夫妻相称、同居一处、异地分离,如今已经过去了六个月之久,鹿藏月还是第一次和水西说话。
水西看得出来,鹿藏月有点怕他。她知道,这院子里的人都听从他的指令,所以不得不来问他。
就这样生活下去,多好啊!鹿藏月在他身边,和蔼始终也会回来。他们三个人仍然守住了一块地方,能够永久的生活下去。要是告诉她,那个人不是惠及卿,而是慧及悟,鹿藏月会离开,和蔼也会离开。
他以前这样想,现在的他重回旧事,仍然忍不住这样想。
“乖乖的待在这儿。”他说,“外面不太平。”
为什么不太平?因为陶上石撞破了鹿藏月还活着的秘密,开始逼婚。
陶上石,第一次逼婚,把鹿藏月送上了云生殿,第二次逼婚,把鹿藏月送上刑场,害死慧及卿,第三次逼婚,逼的慧及悟当着众多人的面出手一箭刺死了他,逼得慧及悟不得不去夺天下王权。
为了争取活着的机会,水西跟着慧及悟走上了一条沾满鲜血的肮脏之路。
可是他们都渐渐的忘记了最初的目的。鹿藏月仿佛是他们开启一个盛大事业的借口,真正的野心早都在某个地方生根发芽,只需要鹿藏月这一个借口,好让他们忘记自己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或者说是束缚。
慧及卿屠杀全城。
扮成小兵的鹿藏月眼里露出了困惑,“你不是慧及卿,你应该是他弟弟,对不对?”
慧及悟什么也没有解释,吩咐水西把她带回家里,严加看管。她的活动范围,从一处府邸,缩小到其中的一方院子,再到最后,只剩下她的房间,甚至所有的窗户封死,门上挂了三道大锁,由三个人分别保管钥匙。
年少时的爱而不得,到现在已经转变成了一种解不开的执念。就算拥有了,那也弥补不了年少时心里留下的窟窿。
慧及悟是这样,水西他也是这样。
慧及悟对哥哥的嫉妒,多于对藏月的爱。慧及卿会为了爱人而死,慧及悟不会。
水西嫉妒和蔼天赋优越,被藏月喜欢,如今也享受着掌控和折磨藏月的感觉。他最喜欢看和蔼来救主人时落败而归的惨样。
“你算什么,藏月又算什么,和天下人的太平能比吗?”
那时候的他这样说,现在的他回到这一刻,仍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水西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对面的和蔼看得呆了。
鹿藏月到底算什么呢?就算放她走,也奈何不了天下局势,只是会让慧及悟和他自己痛苦而已。因为不愿意把痛苦留给自己,所以把这痛苦施加给鹿藏月。反正,她没有办法反抗。
他们两个,竟然有着一样自私的欲望,所以才会紧紧捆绑在一起。
“明严啊!”
一个温和的声音穿脑而过,水西因为“明严”那两个字头痛欲裂。他忽然想不起这个刻入心底的人是谁。他那石头做成的躯体也开始产生了欲望,那一双眼睛想要那两个字的主人靠近他,拥抱他的身体。
他忽然想起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在那之前,他们还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在那一刻,忽然他明白了,他没有主人,拥有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喜欢谁就可以把谁当作主人,永远的守在那人的身边。
“明严!”
温柔的声音里,应答的人缓缓出现在水西的视线里。
那人不改他一贯的嚣张嘴脸,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仰面瞧着水西。
本应因为一箭穿喉死去的陶上石,如今成为了慧及悟的座上宾,水西只得为他沏茶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