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红绫走上去,笑了一笑,“莫大人,你过来寄信?”
“这么巧啊大人,”莫士元看着她,继续道,“大人对我的信很是关心?”
“身为同僚,自然是关心你的。”
莫士元淡淡道,“大人难道是怀疑我将叶提举一案告知义父,才特意对我格外防备?”
“我师父没有杀人,即使你将此案递至御前,恐怕也是同样的结果。”
“是吗?”莫士元看向她,“可是我这几日四处探访,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哦?当初莫大人怀疑我师父受了永宁侯府的指示去杀郭更,可是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不知你又发现了什么?”
莫士元顿了顿,“柯闻想要一封万民书,而万民书在吴珉的手上。”
段红绫一惊,他竟然知道了万民书之事?
她眉头紧锁,自己这几日都很谨慎,并没有对外透露分毫,难道是他从吴珉那里知道了什么消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万民书,我根本没有听过。”
莫士元往前一步,“大人,你不必瞒我了,这几日你与吴县令来往密切,想必就是为了万民书一事吧?”
她顿时觉得头痛起来,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要如何回话,过了半晌才道,“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我收到义父手下的消息,让我想方设法把万民书拦下。”
段红绫立即抬起头来看他,他解释道,“大人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
他打开了手上的两封信,递过去,“我寄出去的信,是想找之前在书院交好的同窗询问一番,到底万民书中所写的柯闻恶行是否为真。”
她看了一眼那些信,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依然问道,“你与柯闻乃手足兄弟,难道并不清楚他的为人吗?”
“自他赴任山东后,我们便很少往来,再说了,我与他先前关系也是平平,”莫士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诚恳道,“若是以往,我定会觉得万民书一事纯属诬陷,只不过——”
他将石爽的事说了出来。
段红绫听后顿时觉得不爽,李福全派个人来当武德司的二把手就算了,还在城里安排了他自己的暗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也没想到,莫士元竟然这么直接就将石爽说了出来。
“以前在李府的时候,石爽还做过一阵子我的侍童,我来到永清县后,义父就将他安排到城中接应我了,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让我拦下万民书。”
正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石爽一家的身契还在李福全的身上,柯闻远在山东,根本不可能使唤得动石爽,故而莫士元才隐隐猜测,万民书一事恐怕不假。
若魏通判当真诬陷柯闻,义父在圣上面前说几句话掉几滴泪,此事就全然揭过了,正是因为那万民书上所写句句为真,柯闻没了法子,怕是求到了李福全的面前,李福全才出此下策。
段红绫听完他说完这一席话,心中疑惑,忍不住悄悄打量他,“你对我说这一番话,究竟意欲何为?”
莫士元沉吟道,“大人不必担心我会向义父通风报信,相反,我还会让京中的几位好友为吴大人行方便。”
“你与柯闻有深仇大恨?”
“并没有,只是若他真辜负了百姓,辜负了圣恩,我岂能坐视不理?”
她悄悄叹了一口气,神色稍微轻松了一些,“若是被李大官人发现你这样做,怕是你在他那里讨不了好了。”
莫士元顿了顿:“义父家大业大,想必不会任由柯闻一人影响他的名声,我也是在帮义父的忙,想必他会谅解我的。”
段红绫还是有些狐疑,“万一……此事背后当真有李大官人的身影,你又该如何?”
柯闻在山东肆意妄为,李福全岂会不知?柯闻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难保不会进贡给李福全,再往深处说去,其中有一部分恐怕都用在了莫士元这些义子的身上。
莫士元眼神清亮,抿了抿唇道,“平心而论,义父确实不是什么清白之人,李家的钱财,多半都是底下的官员给的好处。你所怀疑之事,我也并非没有想过,只是我相信他不会纵容柯闻做出强抢民女,欺压百姓、侵占民田等恶行。”
“若此事当真有义父的手笔……”
他顿了顿,缓缓道,“想来他也只会像壁虎一般断尾求生,普通人又能耐他如何?”
“难道你要束手旁观?这不像你以往会做的事。”
“非也非也,蜉蝣撼树乃不自量力,唯有静候时机才能有一击之力。”
段红绫一惊,“我还以为你跟李福全情深意重,倒是没想到你如此冷心冷情。”
“这二者岂能混为一谈?义父待我的滴水之恩,我自涌泉相报,可方才你我所谈之事,怎能用恩情来相抵?”
她有些错愕,看了眼莫士元,“你、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莫士元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我只是不想大人误会我而已,大人如今对我的信任,可有多一分?”
“两分……三分吧。”
她笑了笑。
“那大人如今可愿意跟我说说,你的心事?”
“我?”段红绫眨眨眼,“我有什么事?”
“自然是叶提举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