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芝:“……”
张灵芝捡起一片破碎的门板,小声嘀咕道:“那么凶干嘛,我自己修就是了……”
……
修真界最近又出了一件新鲜事。
各门派纷纷收到请柬,打开一看,竟然是界门山不知哪冒出来的一号人,听说叫什么白练心,即将接任山主之位,邀各位修真同道拨冗赏光去参加新山主的继任仪式。
有上一次的事珠玉在前,各派毫不犹豫撕了请柬,冷笑道:“拿我当傻子,还来?”
堂堂界门山新山主继位,竟无一人前来道贺!
好在新山主也把这件事忘了,请柬上接任仪式的当天,她在屋里睡了一天的大觉,睡到傍晚时分感觉有些口渴,才起身喝了杯茶。
白练心抱着茶杯坐在门槛上望天,一只仙鹤越飞越近,一直飞到她面前,一个急刹站定后,仙鹤将叼了一路的贺礼轻轻放到她面前,然后疲惫地张了张嘴、抻了抻翅膀。
她身体未动,伸直小臂,将茶杯递到了仙鹤面前。
仙鹤心领神会,低下头就着白练心的手开始喝茶杯里的水,而白练心则继续望着天边的云霞发呆,始终没去看地上的礼物一眼。
天色渐渐暗沉,晚风刮过,将礼盒最外面那层的裹布吹得呼呼作响,别在礼盒与扣结之间的一张纸被风吹落,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信纸逐渐展开,待到完全展开,又被风拍到了一棵树上,信中内容清晰可见。
原是一家小门派,不敢得罪修真界其他门派,又不敢得罪界门山,写了好多告罪的话,又编了个掌门闭关的理由,人不到却悄悄将礼给送来了。
不过这张纸很快便被风刮跑,而收信人则又回到竹屋再度睡起了大觉。
两个月后,界门山所辖的一处灵脉上,某门派众弟子正在该门派长老的带领下大张旗鼓地挖着别家的灵矿,不知廉耻的程度,连镐头都抡出了残影!
一名弟子转过头,为难地看向自家长老,“鲍长老,这里虽然一直无人打理,可归根结底都是人家界门山的地盘,日后若是被正主问起……”
鲍长老轻蔑一笑,翻了个白眼道:“怕什么?墨山重霖两个老东西生死未知,前头那个匆匆继位的小丫头如今也行踪成谜,现在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一个白练心,说继位便继位,狂妄得很,简直不把修真各派放在眼里!”
他转过身,颇为自负道:“从前两个老东西在的时候,大家还能尊称它一声天界之门,任它坐拥神山矿藏千百年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今时不同往日,你们就只管放心大胆的挖!若是那个什么白练心找来,自有本长老在!不过有本长老赫赫威名在此,只怕她就算是知道了也只敢躲在山里装不知道……”
在他身后,众弟子停下手中动作,鸦雀无声。
鲍长老昂起头,望着天空一脸陶醉道:“这修真界的天,以后怕是要变了……”
白练心抱着一本书册,身着一袭灰布道袍如风一般轻盈地悬停在半空,她翻开书册,对照着书上画着的灵脉道:“灵脉二十七,确认本门派所属无疑。”
她转过头询问众弟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众弟子尴尬道:“呃……我们……”
白练心合上书册,平静道:“马上离开。”
鲍长老在这时转过身,略微愣了一下,接着却很夸张地大笑了两声,故作霸气道:“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界门山坐拥这处灵脉几千年却不知利用,未免也太可惜!白山主今日不如就将它让出来,由我醉星门来开采,也免了贵派人手不足……暴殄天物的遗憾!”
鲍长老甩了甩头上稀疏的刘海,邪魅一笑,“您说是么,白山主?”
白练心悬在半空居高临下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鲍长老眼里白练心这副态度就成了挑衅、看不起他,顿时怒从心中起,对白练心恶狠狠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摆开了战斗架势。
白练心还是没动。
她半垂着眼皮,悬在天上就像倚在床上那样放松,姿态略带慵懒,束发的两条飘带被经过的一阵风高高扬起,身后衣袍在空中飘逸翻飞,将她整个人衬得颇有一番世外高人风范。
连鲍长老都忍不住想竖起拇指,赞一声:好俊的年轻人!
可他却生生压抑住了这个念头,脸上故作不屑道:“年轻人别太张狂,先吃本长老一剑!”说着趁其不备,掐起法诀附于剑上,向白练心的方向一刺。
鲍长老元婴后期的修为,一手自创的夺命剑法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快,可他快,白练心比他更快,就在鲍长老的剑送出的那一刻,眼前白影一闪,倏忽间天上就没了白练心的人影。
鲍长老一剑刺空,来不及收势,身形向前踉跄了一下。
同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鲍长老猛然回头,正好迎上了白练心伸过来的手指。这一指看似轻柔随意,无声无息,但即便是如鲍长老这样以速度著称的身经百战的修士,也还是没能躲过。
白练心的指尖在鲍长老眉心轻轻一点,然后整个人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个圈,不是像舞姬的那种刻意展现自己的轻盈柔韧,白练心在空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阵风,是天空的一部分,很自然便与世间万物融为一体的和谐。
鲍长老睁大眼睛,瞳孔震了震,整个人像被定身了那样一动都不能动,他感受到有一股磅礴力量顺着眉心涌入自己身体,身体就像一粒种子,迫切地想要破土发芽!接着,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大,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褶皱、干裂、沟壑凸起,头发开始变粗、变硬,顺着变硬的头发继续长出枝桠,枝桠上鼓出一个个绿色的小点,在一瞬又全部绽开,变为一片片嫩绿色的树叶……
醉星门的弟子吓傻了眼,结结巴巴道:“长……长老变成了一棵树!”
有的弟子扛起镐头转身就跑,有的连搞头也不要了,爱谁谁,撒腿就跑!只有几名忠厚老实的弟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恳求白练心将他们的长老变回原来的样子。
鲍长老的眼皮、嘴唇也变得同全身一样,干瘪褶皱,变厚变硬,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仅有听力还依稀若存,也仅限能感知到一些微弱的声响。
鲍长老现在心里无比恐慌,修仙以来他接触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可却从未有一人像今天白练心这样让他如此恐惧,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如喝一口白开水一样轻轻一点,自己的灵魂就如同被困在一个狭小封闭的容器,将他与那头真实的世界隔离,意识不断下坠、下坠……在一望无际的深渊里不停下坠,仿佛永远落不到地面、看不见尽头……
如果他能动,那他宁愿举剑自尽也不想再受一秒这种罪,不过可惜,他不能动。
现在的他当真与一棵树无异了。
那几名弟子还跪在地上痛苦流涕,苦苦哀求着,而白练心却只是静静看着,不为所动。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她有些倦了,伸出手对着天空轻轻打了个响指,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鲍长老所化的那棵树树皮迅速膨胀,看着像是又增厚了一圈,可仔细一看树皮却是在快速枯萎、龟裂,变得脆裂易碎,没一会,厚厚的树皮便陆陆续续从鲍长老身上脱落,露出了他里面原本的皮肤。
又过了一会,身上的树皮、头上的残枝彻底从他头上掉落干净,弟子们惊奇的发现自家长老的皮肤竟然变好了,原先坑坑洼洼的脸此刻也变得细腻嫩滑,原本半秃的华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
因为皮肤和头发的原因,现在的鲍长老虽然还够不上潇洒英俊一词,但怎么看都算是一个颇具雄风的壮年人!
重获新生的鲍长老愣了愣,不敢相信刚刚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一想起刚才的经历,他的脊背就不由得一阵恶寒……
在他身后忽然幽幽响起一个声音:“还挖么?”
鲍长老缓缓转过头,看清白练心的脸之后像见了鬼一样凄厉尖叫一声,接着拔腿就跑,速度之快竟快出了好几个残影,在他经过的地面上瞬间被卷出一排烟尘。
在他身后的弟子一边作揖感谢白练心,一边朝他大吼:“长老,慢点跑,等等我们!”
自此之后,白练心一战成名,其他在暗中蠢蠢欲动的门派一看新任山主这么有实力,也都纷纷收回了不该有的心思,虽然仍有一部分人对白练心的身份心存疑虑,但所有人一提起界门山,都又恢复了往日恭敬谦卑的姿态,不敢再到明面上造次。
界门山自此正式开启了以白练心为山主的时代。
(上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