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先生?!”
就在这时,刘氏突然向着角落中的一位老者敛衽行礼。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冲着刘氏抱拳行礼,刘氏赶忙说“不敢当”。
老先生身着靛青色直裰,布料看似普通,但袖口暗纹精致,举手投足更是一派儒雅,气度不凡,也怪不得刘氏态度拘谨又恭敬了。
也念念不忘。
莫惊春一听,赶忙上前引着老先生坐在茶桌旁。
老先生也不客气,来到茶桌旁施施然坐下,随后也不用莫恋雪倒茶,他自己就捏起那公道杯将茶汤倒入他面前的白瓷碗里。
“茶确实有些糟,但这公道杯却是好东西。”公道内茶汤已尽,老先生却不放下,反而是眯眼仔细打量。
“莫老板,莫夫人,不知这公道是何人修补?!”
“老先生,正是小女所亲手修补。”
莫失让拱手回答。
老者抚须而笑。
“莫姑娘善美哉,七枚银色锔钉排列如北斗七星,与窑变之公道相得益彰,不仅毫无突兀,反而为原本只有一色的青瓷增添了一分刚劲之美。妙,妙,实在是妙!”
莫惊春心头微凛——这老者很厉害,竟能看出自家这公道锔钉的设计初衷,而且还能说的如此详尽细致,完全可以作为潜在客户培养。
心中暗自决定,脸上笑容更加真诚:“老先生好眼力,这件公道锔器的锔钉设计是我大哥所绘,确实是仿北斗七星之走向。"
“你大哥,可是刚才抱画离去的青年?!”
老者微微皱眉回忆。
“正是他。老先生,上次下了定金,说有瓷器需要修补,这会儿您是来送破损瓷器的吗?!”
莫惊春见老者两袖清风,只好主动问询修补瓷器的事情。
可谁知,那老者却笑着摆了摆手:“今日不谈那个。”他的目光落在茶台上刚才用的公道上,“可有窑变茶盏,用锔瓷手艺修补过最好?”
“有,老先生稍等!”
莫惊春应道,随后转身上楼。
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只窑变折腰茶盏。
茶盏外壁均匀青色,只有在内壁有梅子青色窑变斑纹,碗沿烧裂,有两道交叉裂纹,此时被三枚小巧的铜色果梅状锔钉固定住,使原本中规中矩的折腰茶盏典雅中又带了一丝活泼可爱。
“这是何人所修?!”
莫惊春点头:"是我大哥,此窑变折腰茶盏釉色略厚,修补也乃练手之作......"
“老朽要了。”老者打断她,从袖中取出二两银子放在茶台上,“二两可够?!”
莫惊春一怔,周围更是传来吸气声。
二两银子,足够一般人家一个月的家用了。
这窑变茶盏本就是自己随意捏的试验釉料之用,更何况已经破损过。虽说商人逐利,但诚实守信方能将生意做下去。
“老先生,二两足够,就是这茶盏......”
“够就好。”
老者干脆利索的动作直接将莫惊春所有推辞的话堵住了。
不仅如此,此时老者已经将茶盏拿在手中,对着光线仔细端详那些金锔钉,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真是精巧!”老者喃喃道,“这应该是先钻孔再打的锔钉吧,钻孔的位置恰到好处,锔钉的弧度与瓷壁贴合......这手艺,不简单。”
莫惊春心头微动。
普通客人只会赞叹修复后的美观,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些技术细节。
这位老先生,才真正的不简单。
“老先生过奖了。”她谦虚道,却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今日还有事,改日老朽再来!”
老者都没让莫惊春将茶盏包装,言罢直接收入怀中转身离去,步伐矫健得不似老人。至于那下过定金的需修补瓷器,连个面都没露。
这一单买卖成交的迅速,连其他客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莫惊春悄悄拿起那二两银子,笑着示意莫恋雪继续展示盖碗。
刘氏探头朝门外看去:“好怪的老先生,说好的瓷器不修,倒把少谦准备自己喝茶的杯子买走了。”
莫惊春望着老者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娘,姐,下次老先生再来,无论我在不在,就用那套新修的青瓷竹影盖碗招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