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身后,另有一女一男,随她一起走出小楼。
女的那位余青痕很熟悉,是余弥。
而男的那位……
他同样一身黑色西服,朗目星眉,和秦安有几分相似,线条却更为冷峻,兴许正是因此,他气势迫人,竟和走在最前的余荼不相上下。
“大伯?”余青痕失声,秦安骤然色变。
“嗯。”几人很快走到近前,听见余青痕的声音,秦郁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余青痕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这位大伯了,上一次似乎还是两年前。
不光气势上,在事业一途,他也和余荼如出一辙,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甚至更胜余荼一筹,因为他至今未婚,连稍费心思平衡家庭的功夫都不必有,不像秦安还需要时不时腾出时间来骚扰后代。
“你们……”余青痕终于对现下的场面有些困惑了,近几年来,她和秦安对抗的情况已屡见不鲜,但这么大场面还是头一回。
不能是要集体扭送她出国吧?
余青痕心下一沉,对上安静站在一侧的余弥的目光,又很快安定下来。
察觉余荼似乎有话要和面色难看的秦安说,余青痕无声地挪开步子,走到余弥身边,和她打手势去了。
余青痕:【怎么回事?】
余弥:【我给你叫的援兵,你不要管。】
“你要送青痕出国的事,我之前没有反对。”余荼道,“因为我和你一样,都不支持她一心走学术道路。但我听小弥说过了,青痕她有自己的打算,我想我有让她试错的成本。”
余荼很少在家里说这么长的句子,余青痕一向看见秦安摆家长架子就不舒服,本以为换余荼出马,他这下该能沟通了,不料他仍浑似聋子一般,闻言也不答,只沉着脸道:“他来干什么?”
“家门不幸,来看什么时候把你领回去。”秦郁冷冷道。
……原来和亲哥也不对付。
看了一会,余青痕有点受够这群大人了,从后面冒出个头来道:“打扰一下,是不是没我的事了?”
见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自己身上,余青痕继续道:“毕竟无论你们想谈什么,都不用再问我了。我不会出国,也不会随便听任何人的。”
没人接她的话,余青痕便自己点点头:“行,我先走了。”
看着余青痕和自己仿佛模刻而出的背影,余弥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把女儿养得这样生疏,看她即将出门,忙道:“青痕,等等。”
“……很晚了,难得回家,住一天吧。”
余青痕不为所动。
“……和你小姨一起。”余荼又说。
余青痕转身,拽上余弥,一块儿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后续几个没趣的大人又聊了些什么,余青痕并不太清楚,毕竟她只需要确定秦安不会再因为“前途”来打扰她的学业就好。
她和池舟约的时间在假期下午,因此不顾秦安跳脚,余青痕坚持一早离开了小洋楼,回到小石青巷的出租屋。
说来不巧,近几日淮宁碰上寒潮,不光天色不晴,更是极速降温,到了这天,气温已逼近零度,实在不是出行的优良选择。
但余青痕一方面秉承着守诺的原则,一方面也说不清道不明地对池舟的识趣程度有些信任,从柜子里抓了顶绒毛帽戴上,还是出门了。
即便是中午,天空也阴沉沉的,云层说不出来的厚重。
池舟早已等在楼下,看见余青痕便微笑起来。他斜挎着个包,从羽绒外套的兜里伸出手来,欢快喊道:“班长!下午好~”
“早。”余青痕出了楼道门,走到他面前。
“去哪?”她问。
“你猜?”池舟笑嘻嘻道,但看余青痕微微眯起眼睛,又很快改口,“反正班长你等会就知道了。”
“……好。”余青痕无奈点头,容忍了池舟一再卖关子的行为。
今早余青痕出于审慎的生活态度,认真地将这大半年来收到的近百封信都一一重新看过,愣是没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余青痕习惯了掌握一切,但有时也享受未知。
毕竟生活不是她做得精确的计划书,而即便是她的计划书,也有产生差错的时候。
反正池舟不至于要卖了她……嗯,不自谦地说,他们两人之间,看起来被卖风险更高的是池舟。
走在池舟稍后一步,接受池舟给自己挡风,看着他在空中乱舞的头发,余青痕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