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京被另外几名宫人架住,她怒目而视:“裳侯玮,你敢动我的人?!”
裳侯玮走上前,目光落在那张盛怒之下涨红的小脸,目光缱绻,他擒住她的下巴,低声笑了笑:“怎么,娘娘要去陛下那告我的状?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抓她,是大长公主授的意。”
楚雅?
温稚京惊疑不定,瞪着他,甩开他的手。
裳侯玮也不生气,挥手让人将云竹带走,才命人放开温稚京。
“怪呢,只怪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触了大长公主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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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殷才回到长丽宫,便觉得宫里气氛不太对,询问了一番才知道,楚雅命人将云竹带走了。
他迈进内室,便瞧见伏在软榻上的瘦弱身影。
心里蓦地一疼,他快步上前坐下,将人抱入怀中,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低声安抚:“此事,我已派人去办了,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温稚京眼眶通红,吸了吸鼻子。
她哭了许久,眼睛红肿一片,被泪水浸湿的肌肤薄得像一片纸,从里透着血色,楚殷心中疼惜万分,手上甚至不敢用力。
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温稚京抓着他的衣襟,埋在他怀里。
听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青年默默拍在她的后背安抚着。
良久,温稚京才抬起头来,哽咽地看着他:“裳侯玮如今得了楚雅的势,虽举止轻浮,但说的话应是不假,他今日抓走云竹,想必是前些日子我派云竹打听景仪宫之事落到了楚雅的耳朵里……她这是要杀鸡儆猴。”
想到云竹可能会出事,温稚京心里便一阵自责后悔。
楚殷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疏忽了,我了解姑姑的秉性,该早做防备才是。”
温稚京:“我知京中凶险,像今日之事,必然不会是最后一次,今日她这么着急带走云竹,说明孟晴之死,与她脱不了干系,她越是想隐瞒,我们便越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约莫一刻钟后,楚殷的人来报,说秦嬷嬷昨夜跳井了。
温稚京与楚殷对视一眼。
楚殷眸色渐冷:“她果然想隐瞒什么,急着灭口了。”
温稚不由得想到云竹。
也不知云竹此刻如何了……
正说着,门外一宫女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温稚京身边,惊恐地指着门口:“云、云竹……”
温稚京豁然起身:“云竹在哪儿?”
那宫女吓得口齿不清,手颤抖着指着门外。
楚殷沉着脸,大步出门。
温稚京惊愕之余,回过神来,也跟着踉跄出门。
才到门口,只模糊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还未看清眼前景象,眼睛便覆上一片黑暗。
青年低哑的嗓音从身旁传来。
“别看。”
话音刚落,温稚京的心骤然沉入谷底。
楚殷将她护在怀里,闭上眼,挥手命人将尸体抬下去,清理现场。
温稚京看不见,她只能无助地抓着他的手,身子也止不住颤抖起来,泪水顷刻间沾湿他的掌心。
“我们回屋?”
温稚京失神落魄地被他抱回了寝殿。
青年将她放在软榻上,抱在怀里,怀中人却早已哭红了脸。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殷,我手、我手麻……”
楚殷心疼万分,握着她颤抖不已的手,她的手冷得很,包在掌心里许久都捂不热,他却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轻揉着,哑声哄道:“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别憋着。”
他才说完,温稚京的眼泪便似决堤之河般从眼眶泄出。
她扑进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呜咽着。
声声断魂。
……
自那日之后,温稚京和楚殷行事便谨慎低调了许多。
两人都装作不知那日的事情,偶尔碰上楚雅意有所指的试探,温稚京压着心中怒火,话语间却不失分寸,只道云竹无意冲撞了大长公主,理应受罚。
这日,温稚京正陪着楚殷在御书房翻阅奏折,一名暗探推门而入,瞧见温稚京在一旁,欲言又止。
温稚京正要回避,楚殷先一步握着她的手,看向暗探沉声问:“何事?”
暗探上前一步:“陛下让属下去查裳家,属下在郊外发现了一处矿点,正在私造大量火药,询问才知,那矿山是裳家所有。”
“火药?!”
温稚京蓦地起身。
私造火药乃是重罪,裳家如今竟已如此胆大妄为了?
玄衣青年沉着脸,挥手,那暗探便退下了。
温稚京坐在桌案上,看向楚殷,眉心紧拧:“裳家敢如此猖狂,枉顾律法,必然受了大长公主的庇护。”
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她又道,“莫不是楚雅想谋反?”
楚殷思忖:“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如今得先查清楚,这些火药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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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日便是中秋佳节了,大佛寺已然建成,今年的中秋祈福大典便是在大佛寺上举行。
这座佛寺,是当初楚雅执意要建的,说是为了大燕百姓祈福,实则暗中收敛银钱,楚殷当时也知晓此事,不过那时他无力阻止,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如今他回来了,自然握着她贪墨银钱、豢养兵马的证据。
楚殷知道,他这个姑姑,觊觎那个位置很久了,当初派下杀手,便是想要斩草除根。
许是前些日子云竹的事,让楚殷心有余悸,这两日,他都让温稚京在御书房陪着,除了早朝,去哪儿都带着她,生怕她再遇到那日的事情。
温稚京累得趴在桌案上打盹,门外传来动静,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没多久又闭上了。
是曹陆。
他才接到密报,急匆匆推门进来,一抬头便对上青年愠怒的黑眸。
曹陆暗道不妙,顿时放轻脚步,只是脚步却并不迟缓。
他快步上前,俯身在青年耳边低语。
楚殷蹙眉:“当真?”
曹陆颔首:“千真万确。”
温稚京迷迷糊糊醒了,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几分睡意:“发生了何事?”
楚殷的脸色看着有些不好,只是声音依旧轻柔,解释道:“我的人在大佛寺周围发现了火药。”
温稚京睡意全无:“火药?”
她不由得想起先前在郊外发现的火药矿点。
一个悚然的猜测浮上脑海。
难怪。
难怪楚雅执意祈福庆典要在大佛寺举行,说什么佛寺竣工,要添香火,都是假的。
楚雅真正想要的,是在祈福大典上炸毁佛寺!
……
庆典当日,温稚京替楚殷穿戴好,却抓着他的腰带,迟迟不肯放他离开。
楚殷知道她心中担忧,安慰道:“别担心,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会有事的。”
温稚京斩钉截铁:“我陪你一起登上佛寺!”
楚雅铁了心要谋朝篡位,大佛寺凶险万分,她若不在他身边,岂能安心?
若他再出什么事,她当如何……
楚殷握住她的手,认真看她:“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心中亦然,我此生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你,只要你平安,我便再无顾虑了。”
“可是——”
温稚京还要说什么,青年却将她揽入怀中。
他将下巴枕在她的发间,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着:“听话,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在城外安心等我,待我将京中之事处理妥当,便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