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大点声。”贺兰昭眉头紧皱,她最讨厌苏清许在她面前嘀嘀咕咕的坏毛病,尤其是事关贺兰声。
苏清许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两手一叉腰:“我说,你们两口子从来不考虑孩子的感受!今天气到咳血,明天气到住院,后天不得气到——”
“苏清许!”贺兰昭眼神凌厉,像刀片一样刮过苏清许的脸。
苏清许闭上嘴巴,坐回原来的位置,又开始嘀咕:“帮不上忙就算了,净添乱。”
“苏清许你说什么,大点声!”贺兰昭的怒气被点燃,自她和徐清河结婚后,这个小姑子天天跟她不对付。
苏清许如她所愿:“我说你什么忙都帮不上净添乱!”
“你!”
徐清河抱住贺兰昭的腰,把她拉到身后,挡在她面前,表情严肃的训斥苏清许:“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现在是谁在添乱!”
“哦~”苏清许干笑了两声:“嫌我添乱,别叫我来啊!”
贺兰昭:“滚滚滚!赶紧滚!”
苏清许:“就不滚!我来看我大侄子,你管不着!”
“你们别吵了。”贺兰声捂住耳朵,被她们吵得脑壳疼,从来不知道姑姑和妈妈竟然这么不对付:“我去看看阿雅。”
“你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苏清许挽着大侄子的手臂,逃离现场,单独跟他们两口子待在一个空间里,她可不敢。
来到贺兰风雅的病房,她还在昏睡,苏清许又简单给她做了个检查。
语重心长的嘱咐贺兰声:“上官家干的这事儿,还是得听你爸妈的话,从长计议。”
贺兰声不满道:“您也觉得上官家情有可原?”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但这件事牵扯太多,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
贺兰声:“我还以为姑姑你会站在我这边。”
苏清许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你爸妈相比,我当然偏向你这边,只是你还小,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阿雅不该被这样对待。”
苏清许叹息:“你还记得你爸第一次带你去苏家是因为什么吗?”
贺兰声:“我的病。”
“对。”苏清许惬意的躺在一边的陪护床上,回忆起了往事。
“你爸这个人啊,别看他身体不好,浑身上下都是硬骨头,当年为了跟你妈私奔,抛家舍妹,跑到星海,好几年都不回家,直到你妈生了你。”
“你的病是你爸带给你的,但你的情况可比他年轻时好太多,他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抽骨髓,也不肯回家低个头,直到发现付出生命都救不了你,走投无路后,也只剩苏家可求。”
“然而你外公的配型结果也并不理想,苏家针对你的情况设计了保守治疗方案,也时刻准备为你进行二次手术,但你的血型太稀有,愿意配型且捐献骨髓的人也少之又少,没有办法只能等,等待的过程是很煎熬的,万一你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只能等死。”
贺兰声:“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苏清许:“上官家也已经走投无路了,怪只怪命运喜欢开玩笑,把你们三个用这样的方式拴在一起,当年你爸发现上官家的女儿和你一样的血型时,就跟魔怔了一样,想方设法的想把别人家的女儿骗过来。”
“你爸妈要还这个债,所以帮了上官家,但谁也没想到上官铭算好了时间在星海给女儿手术,是为了小雅的血,事已至此,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苏清许看着病床上的贺兰风雅,换个角度看,贺兰家和上官家的所作所为其实大差不差,牺牲品都是这个小女孩。
贺兰家作为加害者受益方,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处于同一位置的上官家。
“阿声,你是成年人了,事到如今应当摆清自己的位置,好好想想在她眼里,你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你爸妈不允许或者说不敢让你和她交往,有些仇怨不是情情爱爱能一笔勾销的。”
苏清许退出病房,走廊上撞见了徐清河和贺兰昭。
“我要走了,女孩的心事很重,一直在装睡,你们自己想办法疏导,和上官家的事能了则了吧,这次是侥幸,别再有下次,万一背上一条人命呢?谁来承担。”
苏清许点到为止。
徐清河和贺兰昭面面相觑。
病房里,贺兰风雅早就已经醒了,她不愿意睁眼面对贺兰声。
于她而言,上官家和贺兰家同样恶劣,人性自私人心凉薄,人人都为己,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她受够了,不想再被当成输血工具。
贺兰风雅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下床就跑,扯断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她一路狂奔寻找出口。
贺兰声在后面追她。
她害怕到不敢停下。
直到逃出医院。
贺兰风雅回到海滩别墅,她匆忙收拾行李,想要逃离这个城市,逃到上官家和贺兰家都找不到的地方为止,可收着收着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看着满屋陈设,想起了刚到这里的时候。
她拎起沙发床上的粉红豹,扔在地上,狠狠踩弄,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剪得四分五裂。
她砸烂了玻璃,砸烂了浴室,砸烂了脆弱的一切。
最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床单和衣柜。
她要把这里的一切都烧掉。
大火肆虐,浓烟滚滚。
她在火光里疯癫的哭笑,十八年的种种经历在眼前划过,如走马灯般匆忙明朗。
后花园的清新空气进入肺腑,她躺在青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纯白的云,低空飞行的燕,耳边是柔软的风,前所未有的平静。
贺兰声抱起她,耳边的哭声渐渐明晰,扰了她的清净,乱了她的心绪。
自此,她信奉因果,织就了名为报复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