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员外死状凄惨,死后口吐怪虫,异火焚身,可身上的刀伤却是人为。
看伤口的样子,那人定然是个习武之人。
只可惜,因为孟枕云那一招天火焚身,毁掉了证据。
扶绫蹲在地上,用根筷子拨着陈员外残存的尸身。
“什么火这么厉害?怎么就这么凑巧把被劈断的那节骨头烧没了?”
她抬头看看这间屋子,孟枕云做足了准备,大火只在特定的范围内燃烧,并未伤及无辜。
扶绫特意请了人去通知闻不予和吉音陈员外身死的消息,让他们快点从客栈赶过来看热闹。
二人捂着鼻子站在不远处,陈家的丫鬟虽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却秉承着职业操守,给他俩端了点茶水和糕点。
其余的宾客都被疏散了,院子里就剩下他们几个。
静娘有条不紊地命令下人去准备葬礼要用的东西。
孟枕云赶在官兵到来之前盘问了今日新进府的那个姑娘小雨。
小姑娘吓得不轻,他花了不少功夫才从她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当时发生的事情。
按照孟枕云的原计划,陈员外被下人扶进洞房,在喝完了合衾酒之后,口吐异虫。
而后天雷降下,陈员外的身上燃起大火。
他给陈员外安排的死因是受这所谓神明降下的赎罪之火焚身而死。
不知道是哪个贼人忽然冒出来,砍了这个陈员外几刀,直接把他砍死了。
现在玄案变疑案了。
官兵很快就到了。
小雨有了刚刚被孟枕云审问的经验,这一回至少能说上完整的句子了。
在她的回忆里,小雨只记得凶手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夜行衣。
“我只记得老爷在桌边坐下,他吩咐人给他喂药,喝完了药之后他就能走了,就要过来掀我的盖头。”
小雨指着案发当时陈员外站的位置,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继续说道:“我的盖头才掀开一半,老爷就被人砍了,血一下子就飞溅到我的脸上!”
她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我没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子。他拿了把大刀,看着特别锋利,血顺着刀刃往下滴,他就随手拿桌布擦了下,然后飞出去了。”
官府查了又查,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陈府开办宴席,上上下下都各有安排,前院忙得不可开交,后院里只留了几个人而已。
而那几人扶着陈员外进了房门后,由其中两人一块伺候着他喝了药,之后一众下人都在房门外守着,等到屋内传来尖叫声才推门进去。
药渣已经查验过了,没有问题。
官兵问了一圈,大家互相佐证,完全没有作案时间。
唯一一个有作案时间的小雨却没那个能力。
这样一个瘦弱的小丫头,能劈死陈员外才怪。
这一夜还未过去,几乎满城的人都知道陈员外死了。
城里都在传,是陈员外作恶多端,受上天责罚,才让他在新婚夜惨死。
雨夜里,陈府上下一起忙活,将这座宅子里的红色装饰换成了白色的。
喜事变丧事,于某些人却是真正的喜事临门。
三把天青色的油纸伞在雨夜里并排行走,闻不予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看?”
扶绫提着裙摆,“有点想法。吉音你呢?”
吉音说道:“白雨。”
为富不仁人被大火烧死,随后凶手消失不见。
确实和白雨那一桩案子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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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想将这一单的尾银结给孟枕云时却被他拒绝了。
扶绫露出和静娘一样疑惑的神情,问:“为什么?”
她看着窗外送葬的队伍,静娘端着陈员外的牌匾走在最前面。
初见时怆然的模样已然不见,多了几分拨云见日,枯木逢春的轻松。
街边站着不少围观的人,对着陈员外的棺椁指指点点。
不是人人都认识这位陈员外,但大多数人都知道望州有位姓陈的恶人。
现如今恶人已死,那些曾经因他而经受一些不必要苦难的人都来看他了,还带了不少礼物。
艳阳高照下,一颗颗石子像认路一样地望棺椁上砸。
“你别跟我说就因为那几刀让你的计划出了些小差错,你就不愿意收钱了?”
孟枕云没说话,静静地喝着酒。
扶绫翻了个白眼,“装什么?”
小二来上菜,今天这一顿是扶绫坑孟枕云的。
因为不用自己出钱,他们三个点的都是些价格昂贵的菜色。
扶绫舀了勺汤尝尝,“鲜!早就想尝尝这九香斋的菜了!”
见孟枕云连筷子都没动,扶绫劝道:“罗刹大人,别板着脸了行吗?”
闻不予细细品味这嘴里的竹笋,鲜香美味,和临江、泾阳风味都不一样。
“你以为我是为这点事生气?”孟枕云拿起筷子,斜眼看着扶绫。
他继续说道:“查到砍死陈员外的凶手了。”
扶绫端着饭碗,停了一下,问:“谁?”
然后接着吃饭。
孟枕云反问道:“还记得那个雯儿吗?”
扶绫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