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如鼓,她加快脚步,鞋子踩在青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却总觉得那声响背后还跟着另一个更轻的脚步声,像跗骨之蛆。
就在她似乎意识不妙,后颈突然撞上一团硬物,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大力猛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粗糙的麻绳瞬间陷进皮肉,沈龄洳的喉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双手本能地去抓脖子上的绳索。
她被拖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宫墙上,视线开始发黑。挣扎中她瞥见凶手袖口露出的半片暗纹锦缎,那是尚宫局特有的莲纹!她浑身一僵,垂死之际用尽最后力气偏过头,借着远处宫灯的微光看清了凶手的脸。
“你...竟然是你!”沈龄洳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她想喊出声,可绳索越勒越紧,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去,眼前开始浮现重影。她看见凶手脸上蒙着的黑布滑落一角。
窒息的痛楚像无数根针扎进太阳穴,她的手脚渐渐失去力气。
天未亮,沈龄洳被害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提教院,偏殿,韩宫令静坐在窗前。
紫檀嵌玉的印匣敞着盖,那方皇后金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伸出食指轻轻抚过印纽上的凤凰尾羽,指腹触到九歧尾翎的凹槽时,忽然想起上次在佛堂见沈龄洳那沉静的面孔,那个在东宫掌事几十年的老尚宫,如今该僵硬得像块门板了。
“当啷”一声,铜漏斗又滴下一滴水。
韩宫令猛地回神。
“大人还没歇着?”李嬷嬷端着参茶进来时,正看见韩宫令对着金印出神。老人眼角的皱纹里积着忧心,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
韩宫令没接参茶,只是用指尖叩了叩印台四角的错金海水纹。金线在白玉上蜿蜒如活物,让她想起刚刚通传的太监说的:“沈大人是被活活勒死的!”
“沈大人就这么死了?”她突然开口,声音疲惫沙哑。
案上的金印被烛火镀上层暖色,却驱不散玉质里渗着的寒意,那是羊脂白玉特有的冻光,迎光看时能看见细密水线在玉中游走,像极了后宫女人藏在笑脸下的算计。
李嬷嬷把参茶推近些,瓷盏底在木案上蹭出细微声响:“是巡夜太监在后门甬道发现的,尸身底下的青砖都冻出白霜了。”
韩宫令闭上眼,指关节在印匣边缘碾出青白。
“为何落得如此下场?”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印纽凤凰的振翅。
“最近这宫里也未免太过不太平了。”玉浓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
韩宫令拿起金印时,突然听见玉浓倒抽冷气的声音。这方印比寻常官印重上三倍,羊脂白玉的凉意透过掌心直窜心口,让她想起当年捧印入宫的情景,那时王皇后刚被废黜,陛下把印递给她时,手指在”皇后之玺”四个字上顿了顿。
“这宫里什么时候太平过?”她把金印翻过来,印面上的”皇后之玺”四个篆字被磨得有些发钝,尤其是”后”字的勾笔,能看见细微的裂痕。李嬷嬷说这是第二枚凤印,第一枚在陛下登基那年亲手摔碎,因为他不想立后,害怕后宫引起祸乱,可是偏偏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这印是陛下废黜王皇后时交给我的。看来是我无能,该交还给真正的主人了。”
李嬷嬷惊讶地到抽口凉气,她看着韩宫令将金印放回匣中,那动作轻得像在安葬一具尸体。
“大人!当真要还回去?”
窗外突然刮起大风把窗纸吹得”扑簌簌”响,像有人在外面抓挠。
韩宫令扣上印匣的鎏金搭扣,指腹在搭扣的蝙蝠纹上摩挲:“我怕死的下一个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