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牵唇一笑,朝着师兄抬手见礼。
也没说上两句,转身就走。
沈卿言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他收回眸,不知为何,又在原地停留许久。
……
沈晚棠泡完澡换了身干净的新衣裳。
随后缓步走到窗台,那里有只飞鸟,似乎已经等她很久了。
她把手放在飞鸟的额头——
【魏免如今已入了魔主的眼。】
闻言,她也传了个口信过去。
普通飞鸟不比灵鸟,她的口信到万戮城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
魏免又一次被魔主召见,这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听说,她召见其他人都是一月一次。
项拙总是在他耳边念叨说——
“如今你总算如愿以偿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历年来陪伴在餍魔魔主身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每一任魔主几乎都是个心狠手辣的邪魔。”
可是,没关系的。
他有预感,不需要忍受太久,他真正的魔主终有一日会回来。
来到魔主寝殿,他熟稔地走进去,跪在床塌旁。
“来了?”一道慵懒柔媚的嗓音传出。
纱帐内探出一只纤纤玉手来,被魏免双手扶住,他低着头,十分恭顺道:“魔主。”
“嗯……”
那只柔软细腻的手缓缓抬起他的下巴。
“不愧是我们餍魔一族的男子,这副皮囊生得倒是不错。”
魏免的手抚摸上那只玉手,笑着回答道:“这副皮囊能讨魔主欢心,便是魏免之幸。”
此话一出,帐子内传出几声低笑,这笑声柔美婉转,极是动听。
然而,笑声消失的那一刻,女人的手突然狠狠掐住魏免的脖颈。
魏免习惯性闭上眼,任由体内的怨念与恨念被她吸食,他所有阴暗的、恶毒的……全部被她吸食掉,而这一切都与小姐无关,魔主不会通过这些看见什么……
他的大脑陷入空白一片。
很痛苦,可痛苦之余,他好似看见了那抹熟悉的青色身影。
沈晚棠待他其实很普通,算不上多好。
可他却一直记得,是她救了他。
那天在生死殿,若不是她愿意相信他,他早就死了。离开迷雾谷时,她也没有丢下他,她愿意带着他一起逃亡。
是不是可以说明,在她的眼中他不是一个奴隶和工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小姐愿意相信他,他又怎么能让她失望?
一百万……
他要向她证明,他魏免可以带给她的利益远不止一百万。
少年猝然睁开眼,那只手已经放开了他。
“下去吧。”女人收回手道。
“是。”
魏免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那只他亲手捉的飞鸟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
只四个字——静观其变。
他转身将飞鸟关进笼子里。
不多时,项拙敲响了他的门,道:“这次抓了七个魔族。”
闻言,魏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沉。
打开门,他如往常一样去往那个熟悉而痛苦的地方。
少年的皮肤很白,没有一丝血色,隐约给人一种阴柔之美。
项拙偷偷瞟了他几眼,欲言又止好几次。
魏免目不斜视道:“有什么话直说。”
项拙这才开口,道:“服侍魔主的人最后都会死,你应该也感觉得到,你大量吸食别人的魂魄,再把自己献给魔主,你的身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垮掉。”
“可是项拙,我变强了,不是吗?”
“还记得我随你一起入餍魔宫的时候,那时候我的修为远不如你,可你再看现在……”
“修为是无止境的,你越强大日后受魔主重用时便越是危险,想脱身都难。”
“你可听说过无虚宗的清玄道君,据说他几个月前险些屠灭了万毒宫,而且还顺手杀了我们的两个魔君。”
项拙说:“魔域的所有大魔必定会与之为敌,尤其是我们餍魔宫和万毒宫,你若这个时候出风头,以后你的敌人就会是清玄道君沈卿言。”
魏免不屑一顾:“若因护主而死,也算是我魏免之幸了。我的命是魔主给的,若她想要沈卿言死,豁出我这条命又何妨?”
说完,他看向项拙,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无法向魔主证明自己,如果我辜负了她的信任,如果我让她失望了,连这些都做不到,这一遭也算我魏免白活了!”
项拙真是看不懂他了,怎么跟魔怔了一样?
“我看,你就是恶魂吞噬太多,原本的自我都被抹灭了……”
魏免的脚步猛顿。
“我的确是变了,可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自我……这就是我,从不曾被抹灭过。”
都说吞噬恶魂太多会丧失自我,可只有真正这么做了的人才知道,丧失的不是自我,而是那原本多余又无用的良知。
这就是他,是他想要成为的样子。
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