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瓒没听见屋内有人应,便忍不住皱眉道:“沈晚棠,无行神君让你去云华殿,现在众位真君长老都在那儿等着你。”
闻言,沈卿言缓缓收手,用白绢擦拭掉师妹额头的细汗后起身。
他骤然打开门,垂眸看着错愕的乔瓒。
他道:“乔师弟,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扰了师妹修养,能否做到?”
乔瓒瞪着眼睛还没能从“为什么清玄道君一大早会从沈晚棠房中出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见清玄道君第一次有明确的任务交代给他,忙不迭应:“可以!只要是清玄道君您说的,我都能做到!”
说完后他才回过神后知后觉自己答应了什么,他竟然答应留下来守护沈晚棠?!
“多谢。”
沈卿言微微颔首,随后留下一道结界在这里,又撕开一道裂隙大步离去。
乔瓒怔在原地,傻乎乎地摸了摸后脑勺。
清玄道君竟然会对他说谢谢?
他的唇角咧开一抹笑,但没笑多久,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顿时,他猛地一拍脑门。
不对啊!
云华殿现在剑拔弩张,几位真君长老都逼着无行神君惩戒沈晚棠,他们要见的是沈晚棠啊!
清玄道君却护着沈晚棠自己过去岂不是会落人口实?!
糊涂啊!
他怎么就答应留下来守护沈晚棠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瓒的心底有了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沈晚棠这事儿闹大了。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流衣真君的徒弟。
他偷偷在心里骂了沈晚棠八百遍,担忧清玄道君八千遍。
而被他骂了八百遍的沈晚棠在两天后悠悠转醒。
她醒来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果然不出她所料,师兄帮她治好了心脉。
她起身下床,打开门,一个昏昏欲睡的人突然因为她的动作摔在了地上。
“嘶……我的头。”乔瓒揉了揉后脑勺,从地上,看着她忍不住皱眉道:“也不知道看着点!”
沈晚棠也拧眉,冷声质问:“谁让你来监视我的?”
“监视?”乔瓒原本自以为脾气不错,直到遇到了她沈晚棠,他实在是没了好脾气,他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要不是我,你这病能养好吗?!”
“那我换个问法,谁让你来的。”沈晚棠言简意赅道。
“自然是清玄道君。”
说到这里,乔瓒的脸色也一点点难看起来,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太好,他忍不住开口道:“整个无虚宗,除了清玄道君,谁还会在这个关头护着你?”
闻言,沈晚棠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眉头皱得更深了,她问:“师兄替我辩解了?”
“岂止是……”
“师父可有说要如何罚我?”
乔瓒的话还没说完就生生被沈晚棠打断。
乔瓒不得不咽下一口气,不情不愿道:“诸位真君和无行神君看在清玄道君的面子上,破例不罚你了。”
此话一出,沈晚棠的心都凉了。
诚然,师兄在其中为了她肯定有所付出,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原本想的是杀了李没被逐出内门,可后来又改了主意想重伤方文许,她都如此以身犯险了,想要的,便是从被逐出外门变成被彻底逐出无虚宗。
她是想好了要隐姓埋名去魔域的。
以流衣真君的性子必定不肯退让半步,甚至还会撺掇其余几位真君和长老一并给无行神君施压,若是再有弟子们的群愤……
即便是无行神君,也无法保她。
她本该被逐出无虚宗的。
是师兄,师兄打乱了她的计划。
白白受了流衣几掌,到最后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沈晚棠一时间心烦意乱,也并不关心师兄到底是如何保住她的,径直推开乔瓒,踏出结界大步往外走。
“你去哪啊?清玄道君昨日闭关了,你见不到他的!”乔瓒连忙追上去喊道。
沈晚棠头也不回,语气也冷淡:“我不找师兄。”
乔瓒不解:”你不找他找谁?”
怀着疑惑,他跟了上去。
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为沈晚棠去的方向是无行神君的寝屋。
“师父,弟子有要事求见!”
少女的嗓音还隐约有些沙哑,可声音却那么清晰。
“进来吧!”
无行神君重重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案上,声音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沈晚棠拜了一礼后,语气坚定地直言道:“师父,弟子不愿连累师兄令他沦为整个宗门的话柄,弟子愿自请去外门,望师父成全!”
室内一阵静默,无行神君闭眼沉吟不语。
两天前,他被逼无奈传唤沈晚棠,可她人没来,来的是沈卿言。
云华殿除了他,还有四位真君,十二位内外门长老,以及他们各自的亲传弟子。
当着众人的面,沈卿言一个主修无情道的弟子,竟什么都不顾了选择公然包庇沈晚棠。
那日的沈卿言一身傲骨,孤身立于大殿上,语气不卑不亢,他竟然说:“晚棠师妹生性纯善,弟子信她从无害人之心,若非方师弟逼她入绝路,绝不会如此!”
他还说:“师妹之过便是卿言之过,诸位若执意要罚,也该罚一罚卿言的教导无方之过。”
青年的嗓音清冷,语气不容置疑,字字句句落地有声,铿锵有力,仿若一记惊雷炸响激得四座的人瞬间把矛头指向他。
往后的事他不愿再多去回忆。
他深知卿言是不愿沈晚棠被逐出师门,可若他能为了一个人做到如此……
那么这个人也绝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沈晚棠必须要远离沈卿言,他们二人,必须分开!
猝然间,无行神君抬眸,眸若含冰。
“便遂你愿,即日起,前往外门。”
“从今往后,无事不得踏入内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