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样。
她非常想要知道答案。
叶木依一开始还在迂回的方法。听说艺术节写信时,她想起了当时聚餐那个瘦黑的男生。或许靠近一个人就能获得多一点的信息。于是她给张弓写信。不可遏制地带着小小的得意,她也写了一份给陈长见。
不见效果,张弓总是和她聊天总是打岔很快。
她开始想,或许可以学着那些人——跟踪他们。
因为太冒险,她也不敢走得很近。而两人住的老社区实在复杂,她长距离保持到那里就迷路了。
于是那天就被周秋山发现了。
她保留了那个视频,适时地掐断。而周秋山也发现了。
“你录音了?”
“你难道没有?”
也许是笃定两人的把柄都在各自的手中,她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他竟然没再说什么,轻嗤一声,走掉了。
可她并不聪明。
她心里面有许多的“一定”。
叶木依抽噎着:“就是那条视频。”
“什么视频?”范海咳嗽了下,不明白为什么麻烦会越问越多。
他有点歉意地朝何萱那边看去。
何萱知道他在瞧自己的眼色,不为所动地笑笑:“范主任不用担心这个,我知道。”
她语气温柔道,“叫叶木依是吧?你知不知道是可以报警抓你的。这些证据够判你侵犯隐私权了。”
叶木依哆嗦了一下,情绪几近崩溃:“不要叫我爸爸。我什么都可以赔……不要报警。”
“还有备份吗?”
她抽噎着摇头。
“我怎么能确定你没有?万一你拿着照片再出去造谣。”
“真的没有!”她激动道,“我所有的东西都在手机上了,阿姨可以查。”
何萱默了半晌,道:“很难办啊。”
“如果影响再扩大,现在清楚后果了吗?”
叶木依吸气的时候都伴随着身体的颤抖,听了这话后似乎认真思索了会,然后迟缓地点了点头。
何萱和范海相视一眼。
范海怎么坐都不自在,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了陈长见:“那个……要不问问本人的意见?”
陈长见恍若隔世地抬头。
“他也是未成年,能做什么主?通知家长吧。”何萱语气蓦地冷了下来。
“小陈肯定也是不想闹大吧?自家学妹,犯错了没必要一棍打死,而且马上她也要中考……”范海嘴里这么说着,眼神却瞧的是何萱,“要不我们协商协商?”
何萱斟酌了会,朝向何萱问:“家长现在在哪?”
“爸爸在外地出差,过几天就回来。”
“妈妈呢?”
她捏着衣角,犹豫道:“很久没联系了,在老家。”
“爸爸做什么的?”
叶木依顿住,眼神闪烁。
谁也不会再对一个受惊的小鹿说太重话。
范海给了安慰的手势。于是她说了一个公司的名字。
何萱皱着的眉头舒展,点点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摇头。
“孩子,你只有十五岁,一米六不到的身高,连初中都没有毕业,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和我们作对?”
她说话,如丝丝缕缕飘着的烟。
“转学吧。”
范海道:“她现在已经初三……”
“只有这个选择。”
……
出了办公室,反锁许久的门打开。瑰色的夕阳已经拉长,两人走出了办公室。
入眼是铺天盖地的暖色,寒冷的风却吹个不停。
“陈长见。”
初高中部的方向相反,但叶木依仍然追上了他。
陈长见愣了愣,回过头。
叶木依埋着头,忽然伸出藕白的臂将两侧的短发往后敛,再抬头。
她的眼角往上剔着,短短的小脸红润,神色平静。
他第一次这样看见她。叶木依笑着说:“周秋山以为我很聪明,可是我没有,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像他一样聪明。”
陈长见眉头紧蹙,说:“什么?”
她已经不想再说,继续道:“现在我因为你要转学了。之前好几次给你发消息,提醒你不要靠近他,你不听。”
“现在是我牺牲了,来拯救你。”
叶木依眼底泛红却笑弯了眼,她擦掉仿佛不属于自己的眼泪,站在走廊的尽头,刘海被风吹起,“我最后什么也没跟他们说。”
“我以后也不会说。”她把手放在身后,浅笑着,“为了你。”
“就像你小学的时候那样——我撒谎了。”
就像当年那个跑到闹鬼楼去叫主任的小男孩一样。我们是弱势群体,要让他们帮我们,就要撒谎。
要说“他们打起来了,流了好多血”懒散的河马才会跑起来,要害怕到失控他们才会真的相信你构不成任何威胁。
陈长见呆滞地站在走廊中央,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却又没有在看她。
叶木依朝自己的身后望。
家长会似乎已经结束很久,外面没有闲走的人。他们站立的这条走廊空荡,橙黄的晚霞在尽头轻晃。
“你怎么不说话?”
她又转过来质问他,声音绵糯,“你不开心?”
只有风的声音在回应她。
少女站在喜欢的男生面前,因表演而力竭疲惫的身体又重新开始颤抖。
她把耳发撩开,露出局促明媚的笑:“为什么?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啊。”
“现在这些事情过去了,除了我们,谁也不知道。难道不好吗?”
还是没有回应。
她瞳孔收紧,脸上的血色褪尽。
为什么?
我已经把你甩掉了这个大麻烦,帮你掩盖了事情发生的余迹,除了我们几个谁也不知道你犯了错。
你为什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