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韩檀这么一提醒,胡兮卿也觉得韩檀的气味有一丝熟悉,但大概是过的时间太久,他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于是胡兮卿仔细去辨别韩檀的气味,忽然,他灵光一闪,嗅觉激发出过往的记忆,胡兮卿欣喜道:“你是阿闽!”
韩檀笑着点头。
胡兮卿露出惊喜的表情。
“阿闽”是韩檀的小名,十五岁前身边人都这么叫他,十五岁后就没人这么叫他了,在社交场合人们一般都叫他的表字“瞻和”。
韩檀看着胡兮卿,说:“15岁那年,我爹娘带我回外祖家探亲,途中经过尘埃山,不知为何马突然受惊狂奔,马车失控翻下悬崖,当时我娘和我都在车里,我娘被我爹及时拉住,我随着马车一起掉落悬崖。”
韩檀身子微微往前倾,靠近胡兮卿,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胡兮卿,说道:“当时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掉到悬崖底时,马车碎成了渣,而我却大难不死,还在悬崖底遇到了个书生,他把我背上悬崖,还帮我找到了父母。”
韩檀口中的书生就是当时隐居尘埃山的胡兮卿。韩檀和马车一起掉落悬崖,马车碎成了渣,韩檀却只受了点小伤,韩檀以为是他命大,实际上是目睹这件事的胡兮卿在暗中相救。
直到现在韩檀都还记得,当年他惊魂未定,慌慌张张地从碎成渣渣的马车中爬出来时,仰头一看,就看到了一袭潇洒的青衣,穿着青衣的男人长身玉立、温文尔雅,微笑着向他伸出援手。
韩檀没想到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居然能遇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公子,愣了半晌。
韩檀性命无忧,但右脚受了伤,胡兮卿撕下衣角,为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笑眯眯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阿闽,我爹娘都这么叫我。”韩檀告诉了胡兮卿他的小名。
胡兮卿帮韩檀处理了伤口后,说要把韩檀背到悬崖上去,韩檀连忙道:“先生,我很重的,你背不动我。”
当时韩檀已经十五岁了,不是两三岁、三四岁的小孩,要是营养充足的话,这个年纪的男孩体重已经直逼成年男子,胡兮卿说要把韩檀背上悬崖,在韩檀眼里是件很困难的事。
但胡兮卿不仅把韩檀背起来了,还背得非常轻松,轻松到什么程度?就好像背了个空麻袋似的,毫不费劲。
胡兮卿背着韩檀在林间走,边走边对韩檀说:“阿闽,你跟我聊聊天呗。”
“聊什么?”背上的韩檀问。
“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话就行。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山里,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一个人?那你不会感到孤单吗?”
“会啊。”
“你搬去跟别人一起住不好吗?”
“我不太方便和人在一起。”
“人都是一群一群的,人怎么可能不和人在一起?难道你特别孤僻?唉,就算是最孤僻的人,也不可能彻底离开人群。我跟你说个故事,我们乡里有个疯疯癫癫的吴老汉,很孤僻,他老嫌乡里人吵,总是嚷嚷着要离开故乡,一个人到没有人的地方去,逍遥自在。”
听到这,胡兮卿好奇地问:“那他去了吗?”
“去是去了,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忍不住回来一趟,而且一回来,就哪儿吵闹往哪儿凑,你说好不好笑?”
胡兮卿听罢哈哈大笑,边笑边说:“人啊,太吵了嫌吵,不吵了嫌冷清;被人烦的时候要逍遥,逍遥太久了又希望身边有人陪,永远在追求自由和害怕孤独中摇摆。”
胡兮卿一席话听得韩檀哑然。
韩檀哑了半天,忽然对胡兮卿来了一句:“先生,你是不是……不是人啊?”
胡兮卿笑眯眯地反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你说人怎样怎样的时候,好像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被你观察的小鸡小鸭。你会不会是山里的精怪?或者神仙!”
“没有的事,别乱想。”胡兮卿否认道,他面不改色地胡诌:“我是人,之所以住在山里,是因为我是一个书生,准备参加科举考试,必须刻苦读书,闹市人多嘈杂,打扰我看书了,山里清净,正适合我苦读。”
韩檀叹道:“太不容易了。先生,你气度不凡、风度翩翩,定不是池中物,你一定能一举夺魁,皇榜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