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冰冷的金属手指死死箍住工藤新一的手腕,那力量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的骨骼连同血肉一起捏碎。
痛楚尖锐地刺穿工藤新一的神经,却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万分之一绝望。
那从湮灭黑暗中凝聚的轮廓,正从虚妄走向可怖的现实。
流动的银色数据如同液/态金属,勾勒出人形的躯干和四肢,却在关节处暴露出冰冷的机械结构,闪烁着不祥的猩红警示灯。
覆盖其上的苍白死气,如同瘟疫般蔓延,侵蚀着仅存的人形轮廓。
它的面部一片混沌,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眼睛的位置——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地狱深渊的窥视孔,冰冷、空洞、毫无人类情感的波动,只有纯粹的、程序化的杀意锁定。
那只高高举起的、由纯粹能量和数据流构成的“手”,前端凝聚成尖锐的、吞吐着毁灭红芒的利刃。
空气被灼烧出焦糊的气息,能量刃尖对准的,是工藤新一毫无遮挡的眉心!
“逃……新一……快逃……我控制不住……它……要清除你!!!”
琴酒那混合着电子杂音、撕裂般痛苦的嘶吼,如同垂死的哀鸣,在工藤新一的灵魂深处疯狂震荡。
这声音与眼前那冰冷机械的杀意形成了地狱般的交响曲,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成两半。
逃?
工藤新一看着那点猩红的光芒,看着那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死亡之刃,感受着手腕上那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冰冷力量。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悲怆如同火山般在工藤新一胸腔内喷发!
“逃?”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火焰!
工藤新一不再看那能量刃,不再看那猩红的眼,而是死死盯住那张模糊不清、被数据流覆盖的脸部轮廓,仿佛要穿透那层冰冷的屏障,看到那个正在深渊里挣扎的灵魂!
“开什么玩笑!” 工藤新一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砸在冰冷的空气里,也砸在那双猩红的光点上——
“琴酒!你这个混蛋!给我睁开眼睛看清楚!”
工藤新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起了那只没有被钳制的、染血的左手!不是去格挡,不是去攻击,而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那张模糊的、由数据流构成的脸颊位置!
啪!
声音清脆,带着血肉撞击冰冷数据的闷响。工藤新一的手掌瞬间被数据流侵蚀,皮肤焦黑,传来刺骨的灼痛。但他毫不在意!
“醒过来!” 他嘶吼着,血沫从嘴角溢出,“看看你自己!看看你在做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坐旋转木马的!你答应过要活下去的!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出去的!你都忘了吗?!啊?!”
工藤新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泪水混合着血水疯狂涌出,砸在对方冰冷的、由数据构成的胸膛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如同水滴落在滚烫的铁板上,瞬间蒸发。
“你让我逃?往哪逃?没有你的世界,我逃到哪里都是地狱!”
工藤新一的声音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要杀我?来啊!用这把刀!往这捅!”
工藤新一猛地挺起胸膛,迎向那闪烁着致命红芒的能量刃尖,毫厘之差!
“动手啊!用你被污染的手,亲手把我从这个没有你的世界里清除掉!就像你自己被清除掉一样!来啊!动手!!!”
最后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的悲鸣,响彻了整个濒临崩溃的空间。
工藤新一放弃了所有的防御,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火焰和泪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仿佛要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作为最后的筹码,去唤醒那个沉沦在黑暗指令深处的爱人。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高高举起的能量刃,那毁灭的红芒,剧烈地、极其不稳定地闪烁起来!
琴酒那只死死攥着工藤新一右手腕的冰冷机械手,猛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不是攻击的蓄力,而是一种……源自内部的、惨烈的对抗和挣扎!
“呃……啊——!!!”
一声比之前更加痛苦、更加扭曲的嘶吼,从那半机械的躯体内部爆/发出来!
这一次,电子杂音几乎被完全压制,只剩下属于“琴酒”的、撕心裂肺的、如同灵魂被活生生撕裂般的惨叫!
那张模糊的脸部轮廓,数据流疯狂地扭曲、翻滚、沸腾!那两点冰冷的猩红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明灭闪烁!
时而猩红刺目,时而短暂地闪烁出一丝……属于人类琥珀色的、痛苦的微光!
“指令……清除……目标……新一……新一……新一!!!”
“不……不能……清除……保护……保护他……新一……!”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冰冷机械与痛苦嘶吼,在同一个“躯体”里疯狂地交替、冲撞、撕裂!
那只握着能量刃的“手”,剧烈地痉挛着,一会儿高高扬起,红芒吞吐欲刺,一会儿又像被无形的巨力拉扯着,拼命地向后、向下偏移,试图远离工藤新一的眉心!
每一次偏移,那猩红的光芒就剧烈地闪烁,仿佛内部的控制系统在发出尖锐的警报和超负荷的警告!
“呃啊——!!!”
又是一声非人的惨嚎!那半机械的躯体猛地弓起,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琴酒攥着工藤新一右手腕的机械手指,力量骤然一松!
但紧接着,又如同失控的液压钳般猛地再次收紧!力量之大,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琴酒!看着我!” 工藤新一强忍着腕骨几乎碎裂的剧痛,不顾一切地用那只血肉模糊的左手,猛地捧住了那张扭曲的数据流面孔!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温热的鲜血,不断地滴落在那些冰冷的数据流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是我!我是新一!你认得我!你永远都认得我!” 工藤新一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你说过我的心跳是你最可靠的导航!你听!你听啊!”
工藤新一几乎是拖着对方的手,狠狠按在了自己剧烈起伏、沾满血污的胸膛上!
那里,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诉说着不屈的生命和对眼前这个人深入骨髓的眷恋!
咚!咚!咚!
强劲的心跳,透过冰冷的机械臂和流动的数据,传递过去。
“指令……冲突……情感……污染……警报……警报……” 冰冷的机械音变得急促而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