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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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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堇推门进去。

当她坐到杜珉珉对面,杜珉珉微蹙着眉心抬头,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只是当姜堇把猫眼墨镜摘下来放到桌面,她先是疑惑,接着嘴巴张成夸张的“O”型——

“姜堇!你是不是姜堇?”

姜堇笑着:“嗨。”

杜珉珉激动得险些打翻桌上咖啡:“你怎么会在法国?你过得好吗?看你这样子一定过得很好,你怎么不回国参加同学会啊?她们说谁都联系不上你……”

她仍和十七岁一样,话密,哗哗哗吐出来让人根本插不上嘴。

看姜堇只是微笑,她才止住话头,望着姜堇一张清冷淡妩的脸沐在阳光中。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指节蜷着在桌下扯扯裙摆,才轻声开口:“你过得好吗?”

其实她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李黎那样做时我没大声阻止。

对不起事后我再没联系过你。

可成年人想将这三个字说出口何其不易,只化作轻声一句——“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姜堇回她:“放心。”

杜珉珉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呀?之前有个很火的设计师姜雪照,我一直觉得那是你,你就是有那么厉害的,可现在姜雪照都不出来走动了,有人传说她去世了。”杜珉珉半掀眼皮瞧着她:“那……不是你呀?”

姜堇淡笑:“不是。”

“原来不是呀。”杜珉珉指尖贴着咖啡瓷碟摩挲一下。

“你呢?”姜堇问:“怎么样?”

“嗨……”杜珉珉自嘲地挑挑唇:“你刚进来时有没有遇到我婆婆出去?刚被她骂了,说我为晚宴准备的装扮一点不得体,都没有像样的首饰撑场面。”

“可我就是不想靠我爸妈的钱挥霍呀。”杜珉珉嘟着嘴:“我现在就是个靠自己工资的物理治疗师。”

姜堇点点头:“那怎么办?”

“也没什么怎么办的……”杜珉珉苦笑:“由着她唠叨两句,也就过去了。”

姜堇这时对着窗外望了眼。

对杜珉珉说:“我得先走了。”

杜珉珉下意识循着她视线往窗外望去。一个黑T黑裤的男人站在角落,扣一顶咬舌帽,站姿挺拔而微微勾着后颈,杜珉珉不知怎的觉得眼熟。

也许他帅,连投落在地的影子都透着股冷沉。

可接下来杜珉珉想起来了——

那是,陈列?!

姜堇已站了起来,杜珉珉来不及确认那是不是陈列,慌忙问姜堇:“你现在手机号多少呀?我们以后能常联系吗?”

姜堇只是笑道:“我工作的地方,信号不太稳定。”

这就是成年人的婉拒了,杜珉珉缩着肩、心头失落下去。

姜堇从手袋里掏出一只蓝色丝绒盒,推至杜珉珉面前:“以后应该没机会再碰上,送你一个小礼物。”

她已扣上手袋往咖啡馆外走去。

杜珉珉打开丝绒盒,双眼瞬时瞪圆——

那是一对海蓝宝钻石耳环,方形切割,净度极高的细小钻石环绕一圈,好似星光烘托着欧洲古典美人海蓝色的眼睛。

因杜珉珉一直关注姜雪照,知道这是姜雪照设计作品里极出名的一件,概不对外出售,不知多少名流贵妇想一睹其风采。

杜珉珉握着丝绒盒跌跌撞撞追出咖啡馆去。

满街高鼻阔肩的法国人,杜珉珉一时不辨方向,胡乱追出一段,竟被她赌对了,她在马路对面梧桐树下瞧见姜堇背影。

优雅,灵动,像只不肯从属任何人的猫。

她被红灯拦住,急得用中文大喊:“姜堇!姜堇!”

姜堇并没有回头,只是顺着人潮往前走去。

她身后跟着那个疑似陈列的高大男人,黑衣黑裤,看起来两人走得疏离,实则隔着人群、寸步不离。

人潮喧涌,杜珉珉很快弄丢了姜堇的背影,捏着丝绒盒站在原处。

姜堇拎着手袋,轻巧走在法桐滤过的阳光下。

陈列跟在她身后声调沉沉:“这么大方?”

姜堇只是挑唇。

她永远记得那个雨夜、杜珉珉在电话里对李黎说的那句“不要这样”。她感念这句话,那对当年的杜珉珉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两人的确在那时走上了人生的岔路口,再无强行交集的必要。

姜堇不喜过分密切的人际关系。她唯一带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她的影子。

姜堇和陈列回到酒店。

洗过澡,身上满是薰衣草的馨芬,跌落进柔软的鹅绒大床里,伸着纤细手臂去勾陈列后颈。

眼眸带一点柔意,指尖轻刮过陈列眼下浅浅的疤。

窗外法国阳光正好,梧桐被风扫落发出哗哗细响,好似水波推着船身轻摇。姜堇拥着陈列的后颈说:“我们今天慢慢来好不好?”

“嗯。”陈列声线暗沉,欲望收敛得极为克制。

姜堇柔唇贴近他耳边:“可你已经硌到我了。”

陈列一言不发地将姜堇翻个身,抓住她纤细腰身。他掌中因常年练拳有细微薄茧,摩挲在姜堇细嫩皮肤上。从他的视角俯看下去,女人的身段像一架桥,腰窝深陷着连接丰盈,渡着他往忘却自己、又或者说找回自己处去。

“陈列,等等……”

可他为什么要等。

姜堇额间沁出细细的汗,陡然失控的失措感让她脚尖刮擦着床单发出裂帛声。可她发现自己并不反感,也许只有在这种瞬间,她愿意由陈列引领着她、往她完全未知的方向去。

她失神地喃喃絮念他的名字:“陈列……”

大脑乍然放空的一瞬她想起自己在飞机上做的那个梦,身体沉坠坠地落回实处来,陈列自身后拥住她雪色的背脊,是一份很踏实的重量。

那一瞬姜堇觉得,墙根的影子像根风筝线,拽住了不断流离的她。

-

等女童休养期过,三人返回非洲。姜堇携女童登上组织来接的吉普,同陈列挥手道别。

又一个月后,陈列来探望姜堇。

姜堇在草原上带孩子们排短剧,陈列也不急,行李袋很随意往草甸上一丢,枕着交叠双臂阖上眼。

他不知睡了多久,直至姜堇走过来,抓起一把草根丢到他脸上。

他掀起眼眸见姜堇笑得狡黠,也不恼,不甚在意伸嘴一吹,将唯一带甜味的那根草留下来,衔进嘴里。

姜堇轻踢他脚尖:“你跑来睡觉来了?”

“嗯。”

“嗯什么嗯。”姜堇失笑,又加了些力道踢他足尖:“起来,帮我洗头。”

陈列坐起来,像是经过了一场畅快淋漓的酣睡般,带着迷蒙睡眼揉一下自己的寸头。

姜堇烧了热水端出来。

这里水资源稀缺,洗头算是一种享受。她抱住膝盖蹲着,一头长发拂下来,陈列帮她轻轻揉洗,一如十七岁时在甲板那样。

姜堇又道:“帮我吹干。”

陈列斜眼睨她。

“怎么?”她故意挑起眉尾来:“以前也不是没吹过,现在反而做不得了?”

陈列说不过她:“做得。”

头发吹到半干,姜堇说不用吹了,松松编一根麻花辫,便轻灵走出帐篷去。陈列收了吹风吹去,望见她盘腿坐在丰饶的草甸上,怀中抱着她带往法国做手术的女童,已恢复得很好了。

女童在问:“怎么才能好好长大呢?”

姜堇偏头想了想:“Stay hungry。”

保持饥饿。保持欲望。不断向前。

染了秋色的风将整片草甸染成浅金,从身后拂动姜堇的长发。什么东西随风飘落过来,女孩小小低呼一声,姜堇低头去看,发现是一朵蓝紫小野花。

她拾起在指间捻转,蓦地想起几年以前,她在公海邮轮上遭遇枪击事件,头上镶了碎钻的紫花地丁发簪落在地上,她强迫陈列捡拾起来,陈列嘴角抿出倔强弧度,终是不愿。

现在他倒把这样一朵小野花,恶作剧一般藏进她发辫中。

小女孩不确信地问姜堇:“Stay hungry?”

“嗯。”姜堇点点头,拥住怀中女童,无需回头也知陈列在向他们走来。

她从来都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她从不耻于承认这一点。

她要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爱,很好很好的人生。

陈列自身后揉一把她后脑,问:“你发现了?花呢?”

姜堇并不答话,望着天边逐渐转为瑰紫的夕色。

嗯,纵使出身于泥沼,她要很好很好的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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