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物件儿,我还没见过这么小巧玲珑的轮扇,快坐下喝口茶。”
江洛接过茶杯,不敢坐在榻上,在对面的草地上盘起了腿,脚上还是那双草鞋。
“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我看殿下屋里似乎还未来得及备下祛热用的摇扇,想着殿下兴许会喜欢。”
南笙坐过来些,细细地看那扇子上的花纹,虫鱼鸟兽样样都有,虽只是用织锦制成的扇面,确也极为风雅。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等会儿我便叫人抬到屋里去,这几日天儿也热了,少什么也少不得这东西。”
江洛轻抿了下唇,低了低头,双眼不自觉落在她光溜溜的双脚上。
南笙只顾着伸手拨弄案上的东西,并未觉察出他的神色。
摇扇转起来的清风,吹乱了她的发,也晃动着她皓腕上的宽袖纱衣,丝丝缕缕的凉意,沁人心脾。
忽然,咯吱一声,江洛便从一片云雾中坠下来。
“怎么不叫丫鬟们来伺候?”
两人齐回头,看见沈轻尘瘸着一条腿,手边也没个人扶着,独自艰难地一步一步朝前挪动着。
南笙一怔,才想起他在打斗中受了伤,昨日回来的路上抱着自己,还不小心跌了一跤,看他今日这样子,应当伤得不轻,如此想来,心里难免滑过一丝愧疚。
江洛倒是生起一股狐疑,清早见沈轻尘出门,他也没见瘸得这么厉害,怎么这会儿就······
很快,沈轻尘的眼神飘过来,江洛心里便有了数,紧忙垂下眼,静静地立在一侧。
“侯爷怎么没叫大成陪着,快请坐。”
南笙客气地让到了另一侧,江洛上前将沈轻尘扶上了席。
“无碍,现下没什么要紧的事,到园子里逛逛,没想到殿下也在。”
伤成这样,还有心情······逛逛·······?
三人坐着,也不知为何,竟有些尴尬起来,南笙有些燥热,不清楚沈轻尘坐下后一言不发,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还念着那日自己为了脱身,在河边跟孙寒应说的那些话?
江洛见到她的窘迫,也察觉到了她的别扭,坐回那案前,轻摇起风扇。
南笙才想起什么,对着沈轻尘:“南山上的樱桃熟了,侯爷也尝尝。”
沈轻尘择了两只放进嘴里,眼神却落在她身后的那枝桃花上,又回过头瞥了眼江洛。
远远见花楹过来,南笙也算是松了口气,却并未看清沈轻尘眼底的晦暗。
“侯爷先喝吧。”
南笙将绿豆汤让给他,他没受,推还给她。
“花楹,你带江洛去厨房,叫人给他也冰一碗,但不要喝太多,身上有伤,别冲了药劲。”转头看见沈轻尘,忙道:“先给侯爷送一碗来尝尝。”
花楹正要携着江洛走,忽见他袖里掉出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好像是永安堂的疏骨膏······”
南笙望向他们,沈轻尘的眼神却一刻不移落在她身上。
江洛回头躬身:“奴才差点忘了,今日刚巧路过永安堂,想给自己买副贴药,看有疏通经络的药膏,就顺便给殿下也带了一瓶。”
“疏通经络?”
沈轻尘倒是先开了口,又伸出手来,江洛只得递过去。
可南笙的心思根本不在沈轻尘身上,而是对江洛:“奴才?我何时说你是我的奴了?”
“殿下这是······”江洛心口一滞,寒意从脊背渗出来。
南笙:“你是我的近卫,亦是侯爷亲自点头接回来的人,你的职责是守卫,并非当什么奴才,日后不准你再如此自降身份。”
江洛心头一热,鼻头也泛起酸意,拱手一礼,躬身道:“属下明白。”
目送两人离开,南笙才回身,却见沈轻尘紧忙收回了目光。
心里忽然空了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戏谑?觉得她煞有介事?亦或是怀疑她精心笼络江洛的用心?
“侯爷从宫里回来?”
“嗯。”沈轻尘一手支着身子,仰靠在了围栏前的背垫上,看似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
“事情过去了?”
“过去了。”
等南笙再抬眼,那枝桃花竟已到了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