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迁三人说两天后再来,果然没有食言,如期而至。
但这回不是三人,而是四人。
云离凝视眼前再熟悉不过的老姑娘,难掩诧异,“婆婆?您怎么也回来了?”
栀婆婆抱着福娃亲了又亲,抱起明显重了几斤的福娃到怀里掂了几下,她过去掂小猪仔、小羊仔时也是同样手法。
随后道:“我放心不过,也遣分影回来了。”
她视线紧落在云离脸上,好半晌后,说道:“你变更漂亮了。”
栀婆婆夸人来回就这几个词,男女老少,只要模样好点的,不是漂亮就是好看。
对她来说,字词够用就行,更多的心思花在医术上更值当。
云离习惯了她的夸人方式,笑了笑,为他们添上新茶。
临收回茶壶时,忽然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紧接着一股药气拂过鼻前,眉间也产生点压力。
“奇怪,去不掉。”栀婆婆收回手,不免困惑。
云离茫然:“什么?”
经过栀婆婆的动作,大家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云离脸上,福娃哎呀一声,叫道:“阿离哥哥脸上有个红红的小芝麻。”
云离闻言,忙冲到墙边脸盆架前,低头瞧了大半天,果然在倒影里见着那颗小小的状似芝麻的红痣。
他抬手抹了抹,那小痣岿然不动,不曾因挤压出现任何变形。
旋即,他搭上自己的脉搏,静心诊疗一番,发觉体内没什么大碍,才又回到原位。
“我记得两天前来拜访时,它并不在。”段连城说。
栀婆婆若有所思,“阿离,跟我过来。”
云离听从,与她一道离开,段连城自发自觉跟师弟一起包揽照顾小福娃的活计,但这小孩俨然更喜欢宋君迁,缠着让他讲驱魔时的故事。
就在宋君迁刚来了个头,云离也跟随栀婆婆回到自己卧房。
“我,我这两天在养伤,没来得及收拾屋子,可能有点乱。”说着,他忙拿过一块干布在木凳上擦了几下,请栀婆婆坐下。
栀婆婆道:“我不计较这些,把裤子脱了。”
“啊?我伤的是脚腕。”
“我要检查你的星星胎记。”
云离一顿,眼神少许闪躲,深吸一口气,回道:“我成亲了,没了。”
栀婆婆心道一句果然。
“人呢?”
“就是他。”云离低着眼睛,话里隐有哭腔。
栀婆婆道:“林见?不过半年,你们竟已发展到这等程度?”
“情难自制。”云离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不是人。”
“婆婆,你怎么能骂他?”
栀婆婆:“……”
云离话出口就有点后悔,对方从某种意义上确实不是人,是能修成人形的狐狸。
栀婆婆不介意他偶尔的脱线,继续道:“你眉间的小痣便是与其交合的印记。”
“印记?然后呢?能凭借它找到他么?”
“难说。”
栀婆婆刮着下巴琢磨,想到什么,说道:“你让我查的那个姑娘,有眉目了。”
“她是谁?”
“你说那是林见的娘?”
云离直点头。
“她的事知情人少得可怜,是一位恩伯得知我在寻她,才好心告知他所知的一切,但不多。”
能被栀婆婆称伯的人,年纪估摸着得往上百去,起码得是个修仙的。
云离端坐着,等待她介绍。
“灵铃岛,芜华。恩伯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在那次海难中,她和她的师父与恩伯一道救了一船渔民。”
“灵铃岛?”
栀婆婆:“消失很久了。那次之后,恩伯与她师父有过几次信件往来,最近的一次便是芜华的死讯。”
“为什么而死?”
“救人。”栀婆婆眼里蓄着惋惜和遗憾,“恩伯说,她向来以维护天下苍生为己任,能为苍生而逝是她毕生心愿。但奇怪的是,恩伯并未听说她有婚配,至于孩子,更是从未听闻。”
“那林见……”
栀婆婆道:“他没必要撒谎。”
“芜华前辈是怎么死的?”
“信上没有细说。恩伯念及老友悲痛,没有多问,后来,灵铃岛与外敌一道沉入海底,她们的故事也就渐渐退出人们的记忆。”
云离道:“真可惜。怎么没有人把她们的功绩都记录下来呢?”
“是芜华师父的意思,灵铃岛的存在引发过多年争端,不如就此销声匿迹,换个平静。”
“听着真难受。”
栀婆婆道:“假若林见真是芜华的孩子,那么他便是灵铃岛当前仅存的唯一血脉。你之前说过他自称是狐狸?”
云离一惊,他刚才碎碎念的时候被婆婆听到了吗?
“我或许能明白龙神的判词了,非人非仙非魔非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