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爷想做的事,您有什么资格干预呢?”管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她连连倒退几步,被贴身侍女扶住,她习惯性地拉住对方,触手可及的是一阵冰凉,再看那小丫头,眼瞳一竖,呈出一副狐狸相。
村长夫人尖叫出声,继而眼见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上长出绒毛,绒毛越长越多,越长越密。
小丫头歪了下头,轻轻一吹,好些绒毛飞出,不多时,村长夫人七窍全然被这些绒毛掩埋,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声音渐停,那些绒毛消散。
村长夫人那张原本平和华贵的脸如今带上几分妖冶,她冲侍女嫣然一笑,走到另处,和丈夫一样,撕去村中祠堂墙上贴着的辟邪符。
祠堂内的辟邪符共计七七四十九道,每撕一道,村庄上方的结界光芒就弱上一分。
村长夫人撕下新一张符,冲侍女道:“人族果然还是这么脆弱,一点长进都没有。嘶……”
她收回手,看着上头灼伤痕迹,“是那群老不死的手笔。”
再看村长,同样收回手,伤势比她还严重。
她啧了一声,“送走。”
“夫人,剩下的似乎都是这样的符咒,我们好几名同伴经受不住火焰,死了。”侍女道。
村长夫人盘着手里的珠串,“撕下多少了?”
“回夫人的话,三十。”
村长夫人盘算片刻,回道:“让他们开始行动罢。”
“是。”
撂过命令,村长夫人由侍女扶着,回房休息。
没过多久,结界之上窜来几道黑气,顺着薄弱处钻入,圈圈绕绕,进了邻近的山林。
*
“阿嚏。”
福娃抬头,被一条手帕捏着擤鼻涕,擤过鼻涕,又有软布在身上轻轻擦拭。
“快去洗澡,热水和换洗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洗完之后有姜汤喝,快去快去。”
福娃又打了个喷嚏,往淋浴小屋去,路过大黄附近时,大黄发疯似的冲他直叫唤。
他猛然转头,冲它凶恶龇牙,大黄登时后退几步,蜷缩成团,眼神不上不下地落在前头。
屋内的云离听到了狗叫,但离得远,没听出其中的不对劲,又听声音很快消失,只当是福娃又在逗大黄玩,不多在意。
等福娃洗完香喷喷的澡出来,云离提过的姜汤也上桌。
“你这头发还是没擦干啊。”云离道,“怎么每次都这样。”
“好累的,你帮我擦。”
云离无奈,拿过软布,绕去他身后。
“你们今天又跑河边玩了?”
福娃道:“河边多凉快呀,而且我们还能在树林里玩捉迷藏。”
“玩着玩着就打起水仗是吗?”
“多好玩呀。”
云离压着他头发上的水,倏然发现什么,捻起粘在软布上的一小撮毛。
这显然是动物的毛发,因是白色,一开始他未曾察觉。
“最近天气热了,林子里估计有不少小动物出没。话说,你今天有见到什么吗?”
“没看清,它们跑得太快了。”
云离仍存疑虑,但还是保持原样,继续道:“好好喝汤,别老玩你的手指。”
“好玩嘛。”
“等喝完汤随便你怎么玩。”
福娃随口答应一声,低头继续喝姜汤。云离坐在对面看他,心里那股子不安感再次上升,久久难降。
*
藤苍放下手中卷轴,抚上胸口,那儿正细细碎碎地传出点痛楚。他调整气息,那点痛楚很快退却。
他还是觉着不甚舒服,弹指一挥间,一面圆铜镜自平地而起,几只黑蝴蝶于镜面上翩翩起舞。没过多久,镜子里显出人间的清晰影像。
那是间再普通不过的小木屋,屋前放着好几个竹架子,架子上整齐叠放多个竹药晒子,另边种着一棵桃树,树下拴着只大黄狗,一动不动地沐浴在月光下,似是睡熟。
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他站在小方凳上,用力向屋檐甩动右手上的鸡,鸡血飞出,溅在梁上,很快化为一缕烟。
藤苍定睛一看,那檐下贴着一道符,青烟之后,已然失效。
那孩子连甩十来下,跳下凳子,悄声关门进屋,藤苍的目光顺势穿透房梁入内。
只见他如法炮制,将鸡血往屋内四方挥洒,待得四角镇宅符无效,方才停手。
最后,孩子低头,将鸡身上剩余的血吸干净,一把丢到地上,那鸡满身布满狐火,眨眼成灰。
而那孩子抬起头,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那一瞬,藤苍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