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尘低眉沉思片刻,随即抬头看向那妇人:“多谢,若之后再想起什么,尽可来找我。”
夫人连连点头,捏着的手心里全是汗,看到六子示意她可以走了,便立刻转身,几乎是小跑的离开。
院中再次传来脚步声,她让六子去忙,不多会儿便瞧见长夏从黑暗中走出。
沈卿尘转身在桌前坐下,长夏进屋后关上房门。
“姑娘,奴婢已经四下打问过了,倒与叶氏说的并无太大出入,徐家规矩严,平日里两位小姐也是甚少出门的,偶尔出门也是结伴同行,看起来关系极为和睦融洽。”
“徐家大姑娘可否在家中?”
长夏摇头:“奴婢问了邻里,说是今日卯时,有人瞧见大姑娘乘坐马车出了门,说是要去礼佛,好似要在寺里住上三日。”
“去哪个寺里?”
长夏摇头:“奴婢并未打问出。”
沈卿尘点点头,并不意外。
“您不意外奴婢什么都未打问出?”
“不意外,是我疏忽,忘记你的口音。”
京城人精明又谨慎,她一个外地来的,又是打问都水长家的事,自然不会说真话。
“哎?有口音吗?奴婢已经尽可能模仿他们说话的口音了,还是不行吗?”长夏苦恼的皱起眉头。
“你这叫东施效颦,不仅不像,反而怪腔怪调的惹人笑话。”
长夏垮下肩膀,垂头丧气道:“好吧。”
“用些饭菜,便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去徐府。”
……
六子是个极有眼力见的,第二日一早便早早租了马车等在酒楼后门外头,见两位姑娘出来,忙又搬了脚踏。
上了马车,长夏忍不住问道:“姑娘,您说徐府的人会让我们调查吗?”
“自然是会的,京城贵人最重名节声誉,二小姐生前怀有身孕,又是这般死法,那大理寺的都是男人,调查起来总是不方便。”
长夏了然的点头。
马车出了崇仁坊,直奔徐府所在的永宁坊。
早些时候,沈卿尘已让六子去徐府报过信,说是自己要登门拜访,待她们赶到时,却见徐府门前整整齐齐列着两队差役。
“又是他。”
因自家姑娘和这位大理寺卿的种种恩怨,长夏对他颇为不喜。
“他是大理寺卿,主理此案,在此遇到并不意外。”沈卿尘淡然说道。
马车徐徐停下,六子敏捷跳下来,从马车后搬了脚踏。
差役昨日见过沈卿尘,知她前来是为调查案子,但她并非大理寺人,属于无关人员,最外侧两名差役举起佩刀交叉,阻拦她进入徐府。
“沈姑娘,您可算来了,我们夫人在等着您呢。”
王嬷嬷一路小跑,急匆匆迎出来,到门口时滑了一跤,“哎呦”一声,险些摔倒,幸而被边上站着的差役,眼疾手快的一把拖住。
既是徐府的客人,便是知道她的目的,也不好再阻拦,只得放行。
王嬷嬷是徐夫人的心腹,顾不上道谢,出了门便抓着沈卿尘的手腕往院里拉:“夫人昨儿哭了一夜,今早起来眼睛肿的核桃似的,身子也不大舒服,老爷告了假,也是唉声叹气,头发都白了好些,姑娘定然要替我家二姑娘找到那天杀的凶手。”
“我定当尽全力。”
刚入院中,一股极为清淡的香气便扑入鼻腔,似是某种花的香气,极是好闻醒脑。
她转头看向周围,见院中四处皆是摆着花盆,盆中虽只留覆着白雪的枯枝,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王嬷嬷走的极快,没听到身后脚步声,一回身却瞧见沈姑娘正俯身看向连廊边上摆着的花。
她折身回来,轻声解释:“我们大小姐和二小姐皆是爱花之人,是以府中到处都是她们姐妹二人共同养植的花,如今虽入了冬,多数花已败落,但也有些冬日的品种,花开的正盛。”
沈卿尘点点头,继续俯身看那一排花盆,王嬷嬷不知这些只有白雪的枯枝有何可看的,但见她神色认真,也不好打扰,只得在一旁等着。
“府中所有花盆上所刻的花纹都是这种吗?”
“是,这是海棠花,大姑娘和二姑娘虽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感情却比一母同胞的亲姊妹还要好,便是喜好都差不多,都喜欢海棠花。”
沈卿尘眉心微蹙,心底生起一股怪异感。
不好叫徐夫人久等,她直起身跟着王嬷嬷继续沿着回廊往北走,刚进上房的门,便听见一声声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喘。
“夫人这是咳疾又犯了,每每到了冬日,夫人便不大好过。”王嬷嬷在边上怅然的叹息。
“嬷嬷,是沈姑娘到了吗?”
“是。”王嬷嬷连忙答,几步走在前头,替沈卿尘撩开遮挡西厢的厚厚帘子,“夫人有咳疾,见不得风。”
沈卿尘了然的点点头,甫一进入西厢,便被暖烘烘的热气包裹周身。
长夏替她解了斗篷,一名婢女立刻上前接过。
“沈姑娘请坐。”
沈卿尘也没客气,在裹了厚厚椅垫的高脚圆凳上坐下:“今日过来是还有几个问题想请问夫人,扰了夫人休息,还请见谅。”
“沈姑娘不必客气,如今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是想要尽早找到凶手,为我那可怜的女儿讨一个说法,姑娘尽管问,我一定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