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尘无奈摇头:“若是中毒初期,服用解药方可解毒,可如今毒药已深入夫人五脏,以致胃肠出血,便是寻到解药,也是无用,更遑论这毒本就难制,解药更是难寻。”
徐夫人颓然倒在背后软枕上,面如土色,她不过才生出一丝生念,又立时被打散,想到自己尚且年幼的幼子,忍不住呜咽。
片刻后,徐夫人情绪方有所转缓,以锦帕拭泪后问道:“姑娘可否告知,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多则一月,少则十日。”
徐夫人面目僵白。
“若夫人信我,我愿为夫人找出下毒所在,再为夫人开些汤方,虽不能解毒,却也可减缓毒性发作,如此也可有时间寻得解药。”
“我自是信姑娘的,那便劳烦姑娘为我诊治,诊金就按姑娘的规矩来。”
“我于医理上懂的并不多,唯独对毒药颇感兴趣,若能找到此毒药,还请夫人允我带回去研究,以便制出解药。”
徐夫人自是连连点头同意。
沈卿尘并不知晓朱砂泪的具体成分配比,只知其中朱砂占比最多,除朱砂外她还知晓其中有来自西域的奇花血夜兰。
此花只在夜间开放,花开猩红如血,奇香无比,常引得蛇鼠虫蚁抢食,以此花为药,须得加入同样含有香味的食物、茶水或是熏香中,而其中又以将毒药作为熏香使用最多。
沈卿尘询问屋内伺候的婢女,得知徐夫人早年间因咳疾的缘故,早已不用熏香。
她便环顾四周边说:“虽说夫人怕冷,亦是不能着了风,但这般密闭的空间,终是不利夫人身体的,不若夫人先挪去暖阁,待将此屋通风换气后再回来。”
“姑娘说的是,奴婢们这就办。”王嬷嬷甚为感激沈卿尘,对她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屋内的丫鬟婆子一通忙碌,沈卿尘与长夏立于一旁,长夏小声问:“姑娘可有看出那毒下在何处?”
沈卿尘并未立刻回答,目光在屋内搜寻,见一婢女自床榻上抱起一个颜色十分陈旧的棉布所做的有手有脚,面部却绣的极为潦草的娃娃时,便喊住了她。
“这是什么?”
小婢女下意识将娃娃抱入怀中,听到声音,刚走到帘子前的徐夫人与搀扶她的王嬷嬷便转过身来。
“这、这是夫人的……重要之物。”小婢女怯怯的,垂着的眼睛只敢盯着脚尖。
徐夫人慢慢转正身体,点头道:“是,那我二女儿所做的娃娃,她早世后,我便一直将这个娃娃放在我枕边,以慰相思。”
“可否给我瞧瞧?”
“自是可以的。”
小婢女连忙将娃娃递给沈卿尘,垂首退下,众人皆继续忙碌。
沈卿尘将娃娃凑近鼻下,一股混合着奇异香味的沉闷气味钻进鼻腔,她当下便皱起眉头:“那朱砂泪就在此娃娃内。”
众人皆是一脸惊愕,徐夫人更是诧异不已,忙令人唤来府里的绣娘阿秀,一通忙活后,阿秀将那娃娃拆开,自一堆棉絮中找到一颗小指指甲盖大小的赤红丹丸。
沈卿尘将丹丸装进瓷瓶,随即写了张药方,嘱咐每日吃法后便告辞出门。
顾西辞不知何时出了厢房,正在院中仰头看一株开的正盛的梅树。
今日天好,冬日的暖阳如流光般倾泻在他高挑挺拔的身影上,影子斜斜躺在雪地上,轮廓清晰而孤独。
沈卿尘胸口猛然一滞,喉头发紧,眼眶鼻头酸涩,她甚至不知为何自己会觉得他的背影是那样孤寂,万般委屈、苦涩尽数涌上心头。
僵硬的手指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将紊乱的心绪稍稍抚平。
大约是感受到身后目光,仿佛老僧入定般的顾西辞忽然转身,正好瞧见望向自己的沈卿尘,阳光照进她漆黑的瞳孔,闪烁碎金般的光芒,让人如坠星辰大海。
这样熟悉的感觉就好似一双手一般一把攥住顾西辞的心脏,他呼吸骤然一停,一股热意自脚底直窜上头顶,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往前一步。
“念念……”
热意浸湿了眼眶,一滴泪自眼角滚落。
沈卿尘一愣,呼吸都带着痛的立刻避开他的视线,随即快速扬起唇角:“念念?这可是顾大人心上人的闺名?”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面孔,让原本抽离的魂魄迅速回归,顾西辞脸色瞬间阴沉:“姑娘莫要打听太多,小心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