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辞话音方落,便见一年约而立,浓眉阔面,身量瘦高,背有些佝偻的男人上前道:“小人聂松,见过大人。”
“说说吧,聂铎失踪前后可有何异常之处。”
聂松深吸口气,垂手而立:“失踪前几日里公子与常日里无异,公子好酒,每日都会与几个好友一起去酒楼喝酒听曲……”
说到此处,他忽然停下,小心翼翼偏头去看聂侍郎。
“看我做什么,实话实说便是。”聂侍郎一声斥责,吓的聂松立刻偏回头。
“公子也只有去喝酒听曲,或是去狩猎时会带着小人,大部分时间是将小人留在某一处,自己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至于去了何处小人也是不知。”
“狩猎?”顾西辞疑惑问。
“是,公子喜好狩猎,时常约好友一道去山林里,不过,小人从未和公子来过这荔山。”
沈卿尘恰好站在聂松侧对面,又因个头没他高,恰好可看到他垂着头直视地面的面部表情,嘴角微抽,眼神飘忽,分明是在说谎。
她并未立即点破,却听顾西辞继续询问:“他常日里的好友有哪些人?”
“有卢公子、林公子和庞公子。”
“卢公子可是卢尚书之子,卢承之?”边上的林骁忽然问道。
“是、是的。”聂松说着,忽然后退一步,表情越发惶恐。
“那庞公子呢?可是庞知晦?”
“是的。”
众人皆是满脸疑惑,既然聂铎和庞知晦是好友,又是因何事打起来,还严重到要签生死契的地步?
此事实在蹊跷。
但案子已过去十年之久,当年又未曾查过,是半点线索也未曾留下,单凭这几句问话也提供不了更多线索,只得让众人先回禅房休息,等待后续问话。
待人离开,沈卿尘方才开口道:“聂松说谎。”
顾西辞转身看她,却见她继续道:“方才我见他嘴角微抽,眼神飘忽,大人该传他单独来问话。”
此想法倒是和顾西辞不谋而合,他虽未瞧出聂松说谎,却觉得他说话支支吾吾,似是有所忌惮,想来该是聂祺不允许他说有损聂铎之品行的话。
此时,卫铮忽然从门外进来,拱手禀报:“大人,属下已将寺里所有僧人统计,共有普通僧人四十二名,方丈、监院、知客僧各一名,余下还有管理库房、田产、伙房等僧人各一名,共计五十名僧人,属下还问道,在小相国寺建立之前,这里曾是荔山书院,山长是魏甑(zeng)魏公。”
“魏公?”顾西辞豁然转身,眉心紧蹙,面露诧异,“可确定?”
卫铮稍一犹豫后才说道:“并不十分确定,如今寺庙内的僧人大多都是新来的,早年间的都已离开,唯有监院在此时间最长,但也只有六年,对于十年前的事知之不多,若想确定真伪,只能去询问方丈。”
小相国寺的寂空方丈于年初时忽然宣布闭关参禅,如今已快一年,他们不便打扰。
“不必了,此事我会核实。”说完,顾西辞转身欲走,却瞥眼看到站在边上垂眸的沈卿尘,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纤长于鸦羽的睫毛轻颤,他略一思索,转过身面向她,“现下我要单独询问聂松,你可愿同去?”
初时,沈卿尘并未意识到他在同自己说话,便没做声,直到长夏在边上轻拉她衣袖,方才回过神,一抬头便看到顾西辞略显阴沉的脸色,她仰头看他,笑容明媚:“好呀,一起去。”
顾西辞原本因为她没有及时回答而气恼,此时看到她忽然展露的笑容,竟是未能及时反应过来,但蹙起的眉心却是不由舒展了,待再看时她已经出了门,只余一片翻飞的裙角。
隔壁禅房便是临时的审讯室,顾西辞到的时候沈卿尘已经在等了,一个有眼色的差役也早已去叫聂松来回话。
也不知为何,每每与沈卿尘相处时,顾西辞总有种心神不宁之感,明明不喜她,却又总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这种于他而言莫名的吸引力也只有念念身上才有,为何这个陌生的女子也有?
他想不通,便强迫自己远离,便是知道她于破案缉凶上有过人之处,也不愿让她进大理寺。
此时,院中传来脚步声,差役已将聂松带回,却见他此时脊背越发佝偻,竟有种恨不能将自己的头塞进胸腔之感。
聂松一进门便立刻跪下了:“大人,小人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其余的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